现代都市连载
《爱与恨并驰》中的人物陈时序温眠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现代言情,“应许”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爱与恨并驰》内容概括:一节普通的课间,看到陈时序在楼道里和人说着些什么。「你真喜欢温眠?」是在讨论我。陈时序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有些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练习册。那是我给他的。半晌,他才轻轻开口:「消遣而已。」...
主角:陈时序温眠 更新:2024-10-23 07: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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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时序温眠的现代都市小说《爱与恨并驰全文》,由网络作家“应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爱与恨并驰》中的人物陈时序温眠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现代言情,“应许”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爱与恨并驰》内容概括:一节普通的课间,看到陈时序在楼道里和人说着些什么。「你真喜欢温眠?」是在讨论我。陈时序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有些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练习册。那是我给他的。半晌,他才轻轻开口:「消遣而已。」...
一节普通的课间,看到陈时序在楼道里和人说着些什么。
「你真喜欢温眠?」
是在讨论我。
陈时序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有些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练习册。
那是我给他的。
半晌,他才轻轻开口:
「消遣而已。」
「也是,她爸死得早,家里又那么穷,估计全部家当也买不起你一根头发丝。」
「她配不上你。」
可后来,他抱着这个配不上他的我,哭得撕心裂肺。
1.
陈时序没说话,依旧在翻着那本练习册,书页被他捏的有些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比刚刚多了一丝烦躁。
我蜷了蜷垂在身侧的手指,他们站在回教室的必经之路上。
本想着等他们离开我再出来,但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
霎时间,陈时序翻书的手顿住。
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了一些,流到我手上,很烫。
和陈时序对视的那一眼我看见了很多情绪。
震惊,慌乱,后悔。
这些情绪太多也太复杂,我读不出来,只能转身离开。
2.
班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
先是问我最近学习怎么样,最后又拐弯抹角的问,是不是陈时序欺负我了。
陈时序是谁,家里钱多得拿一百块钱当草稿纸也不心疼的人。
我低着头没说话,但班主任看了我的表情,也就知道了个大概。
最后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忍,像是纠结了很久,才把话说出口。
「有人举报你背名牌包,经校领导调查后确定举报属实……」
「温同学…你的助学金,被驳回了…」
我站在那,脑子像是断了发条的钟一样,停止了转动。
嗓子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丝声音,连呼吸都是痛。
奖学金和助学金的失去,意味着我将不得不面对更加艰难的经济状况。
「……是谁?」
站在那顶着全办公室老师的目光,我费劲了所有力气才吐出了两个字。
可还没等班主任说话,一道黑影突然砸在了我脚边。
「是我,你有意见?」
脚下是我的书包,看起来平平无奇。
身后是容貌艳丽的女生,她经常针对我,自从陈时序和我混在一起之后。
是那天陈时序看我原来的书包漏了个大洞,硬要送我的。
他说没花多少钱。
在这一刻,我突然想起我和陈时序之间的经济差距。
他的没花多少钱,对我来说可能是半年的饭钱。
我面色惨白着捡起了地上的书包,张了张嘴,声音几不可闻:
「这书包是…别人送我的。」
陈时序这三个字从我嘴里咽下去,却又从程意映的嘴里说出来。
「谁啊,陈时序吗?他为什么要送你名牌包?」
「关爱同学?那他怎么不送我?」
那一刻,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像针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着。
3.
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教室的。
一路上耳边都是程意映声音。
「你和陈时序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我拎着空书包进教室前,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教室里,我的课桌前,陈时序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整理着桌子上的狼藉。
而我桌子周围一米的距离就像是一条真空带一样,除了陈时序没有一个人。
他们都围在一边,等着看我笑话。
程意映笑着迎上前去,将陈时序手中的书嫌弃的扔向一边。
「还是时序哥会玩,知道她连牌子都认不出来,只是动动手指就让她丢了助学金。」
本来安静的同学因为这一句话,突然之间躁动起来。
「还学霸呢,连自己的定位都认不清。」
「插两根羽毛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听说她妈妈是卖鱼的,怪不得身上一股子腥味。」
他们早就不满了,只是碍于陈时序才一直不敢说。
而陈时序只是沉默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句话都不说。
我想问他为什么。
可对上他的视线时,却又闭了嘴。
他站在他们之间,即使是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也显得是那么贵气。
我不配与他为伍。
过去的半年像个笑话一样将我吊起又狠狠摔下。
摔得我鲜血淋漓。
一直到上课铃响,这场单方面的羞辱才潦草结尾。
坐在座位上我无心听课,思绪顺着窗外的落叶逐渐飘远。
4.
这一天过得很慢很慢,那些人的眼神像是要将我剖开,看看我这个穷人的心肝到底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呢?
不同的是我爸走得早,欠了一屁股债扔给我妈,一直到我上高中前才终于还完。
从我记事起,我妈就一直都是每天早出晚归,挣着那每天几十块钱的辛苦钱。
我能上得起学,全靠着那些助学金在撑。
眼看着苦尽甘来,可却又被我一念之差毁掉。
而现在站在楼下,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我却一直不敢上去。
直到空中突然下起了雨,怕妈妈担心,我才不得不上了楼。
防盗门很老旧,用膝盖顶着开了锁后进屋,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咳嗽的妈妈。
妈妈年轻的时候为了还债很苦,身上留下了很多毛病,一直说要去医院检查,可她无论如何都不去,说浪费钱。
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的白发,我张了张嘴,一时间喉咙堵得发不出声音。
反倒是妈妈看见了我。
厨房的锅里是蒸了一遍又一遍的鱼,还有被水蒸气浸得有些湿的馒头。
拿着馒头,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吃着,妈妈看着我,眼中含泪。
我想她是知道了的,这种事班主任肯定会打电话来家里。
「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跟着妈过苦日子了。」
忍了一天的眼泪,在听到妈妈的声音后突然决堤。
泪眼模糊中,妈妈用龟裂的手指为我擦去眼泪。
「没关系,妈妈多卖几条鱼就好了。」
她是在安慰我,却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淹没了我的哭声,也淹没了我从前走的每一步。
留给我的只有毫无光亮的前路和一地狼藉。
似乎是应了麻绳专挑细处断这句话,在一个没什么云的大晴天,妈妈出事了。
5.
因为我学费的事情,妈妈最近收摊时间晚了些。
所以放学后在鱼摊边看到穿着精致的程意映和一群不认识的人的时候,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在见到我狼狈得从远处跑来时,我好像看到她笑了一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程意映是因为陈时序和我走得近所以才针对我,可这几天我从来没有见过陈时序,她为什么还要找到这里。
不可以,不可以让她伤害妈妈。
这是我心中唯一的念头。
可我还是晚了。
摊子被踹翻的那一刻,腥咸的水溅了我满身,也弄脏了程意映映雪白的鞋面。
程意映不耐地啧了一声,踹摊子的那人瞬间偃旗息鼓。
她看向了护在妈妈身前的我。
「跪下来给我擦鞋,不然就永远都别再想卖你这几条臭鱼。」
我站在那里,心中波涛汹涌。
但面对着强势的程意映和她背后那些看似冷漠的人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可如果今天不屈服,妈妈的生计可能就会受到更大的威胁。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泪水,缓缓蹲下身子。
膝盖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强烈的屈辱感像是潮水一般袭来。
「好臭啊。」
程意映一边捏着鼻子一边说着。
「你跟陈时序在一起后,也要让他在这么臭的环境里生活吗?」
她嘲讽地笑着。
然而光是跪下似乎还不足以让她满意,所以那只脏了的,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地踩在了我的膝盖上。
我疼得闷哼一声,妈妈在身后一边哭着拉我,一边朝程意映映求情:「我们不出摊了,不出摊了……」
跪在浸着水的冰冷地上,周围满是嘲笑与讽刺的回声,每一声都像是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我仅剩的尊严。
攥着衣袖的手在颤抖,却不得不照做为程意映擦鞋。
忽得,身后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几乎僵硬得转头看去,妈妈晕倒了。
再顾不得踩在膝盖上的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妈妈身边。
「装什么呢,不就是擦个鞋,至于——」
「滚!」
不是我说的,我哽咽着小声唤妈妈,可她却脸色依旧苍白。
是陈时序,他只说了一个字,那些人就四散逃开,只留下面露惊恐的程意映。
6.
妈妈死了,突发心梗。
闭眼之前,只来得及抓着我的手对我说——活下去。
可作为直接凶手的程意映映,却只是在警察局里好吃好喝的坐了一个通宵,就被放了出来。
因为有钱,所以就算杀了人也可以被原谅。
第二天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找到我,让我签了一份合同。
他们给我五十万,并且会负担全部的丧葬费。
条件是让我将昨天那件事烂在肚子里。
多可笑啊,他们甚至都不用出面,就将杀了一个人这样天大的事解决了。
那合同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黑着脸的律师催了我一句:「能不能快点。」
我签了。
他们的速度很快,葬礼的规格是我想象不到的高。
来祭奠的人一个又一个,从早到晚的不停歇。
可我都不认识他们,一个都不认识。
葬礼这几天一直没见到陈时序,他可能自己也知道,我不想看到他。
事后,我退了学,拿着那五十万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座城市。
这其实也是程意映家的意思。
原本程意映和陈时序家是注定要结亲的,可因为我的这一掺合,陈时序突然就疏远了程意映。
所以程意映来砸摊子这件事,有可能是两家共同授意。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么做会害死妈妈。
7.
妈妈死后的第二年,我被确诊了双相情感障碍。
躯体化反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在每一个难熬的夜晚,我都会想起陈时序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当我勉强撑到大学毕业后,我发现我没办法工作。
因为我投去的简历的公司,都会在看到双相病例后,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些年我一直在拖着自己向前走,一路上磕磕绊绊几乎让我支离破碎。
但让我活下去是妈妈的遗愿,所以我只能拼拼凑凑地努力活着。
一直到现在,我活不下去了。
药太贵了。
也有点想妈妈。
所以趁着我还没有犯病,攥着最后半瓶,连夜买票赶了回去。
夜深人静,我坐在他们为妈妈安置的昂贵坟墓前,手腕上传来的刺痛感几乎和心脏处不相上下。
直到现在,这里一块小小的墓碑,依旧是我买不起的价钱。
将花放下后,我小声的询问着妈妈。
「妈妈,当年我收了他们的钱,你会生我的气吗?」
肆虐的风卷走了一直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胃疼得厉害。
泪已经哭干了,此刻脸上有些紧巴巴的,被风吹过,有些疼。
「她不会的,她希望你能过得好。」
一件带着温度的衣服披到了我的肩上,听声音不太熟悉。
夜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来人的脸。
他将一捧花放到了妈妈坟前,和我的并排。
但我刚刚吃了很多药,没什么情绪,也懒得动弹。
而那人也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我坐着。
直到天边的云散尽后我才看清,是陈时序。
这些年他成熟了不少,褪去了少年气之后,身上上位者的气息更甚。
看着他蹲在我面前,我缩了缩有些脏的小白鞋。
然后垂下眼,在我的有些旧的牛仔裤和他精致的西服裤之间看了又看。
最后收回了眼神。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的声音已经很低了,几乎没什么力气再说话,但我能感觉得到,他一直在看着我。
「温眠,我找得到你。」
「只要你还活着,不论去哪里我都找得到。」
说到这他的声音有些低,不知怎么的,我竟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乞求。
「温眠,活下去,好吗?」
活下去吗?听起来挺奢侈的。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8.
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回光返照,也可能是闭眼之前最后一个看到的是陈时序。
所以我的脑子里不可控制的弹出了一些我们的以前。
关于陈时序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追根溯源,大概是半年前他打架被请家长的那天。
那天谁也没想到陈时序会动手,哥哥这两个字就像是禁忌一样。
因为打架而散落一地的书,被我一本本捡起,等到陈时序和一个男人沉着脸从办公室带回教室时,课桌已经恢复如初。
他的脸色很不好,凳子被摔得山响。
原本已经离开的男人可能是听到了声响后,又折返了回来。
当着全班人的面,狠狠的打了陈时序一拳。
「你为什么不能像你哥哥一样!废物,连你妹妹都不如!」
我坐在旁边,看到陈时序闭上了眼,垂在身侧的手因为攥的太用力而发着抖。
到最后男人离开,他也始终一声不吭,安静地像是一块没了电池的表。
身边的窃窃私语我听不清,我只觉得此时在我身边的他,好像情绪不太对。
「你在哭吗?」
陈时序睁眼瞧我,眼眶是干涩的。
「你是在可怜我吗?」
他的声音很冷,但那双眼睛看向我时其中含着的情绪我时至今日都无法忘掉。
那是绝望的,夹杂着些难以言说的自我毁灭倾向。
所以我对他说了一句话,我说:
「陈时序,我不认识你哥哥也不认识你妹妹,我只认识你。」
那时的他只是嗤笑一声,便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而那时的我还在傻乎乎的为陈时序整理揉皱的书角。
全然不知因为我的这一句话,我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关于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当时学校展开一对一帮扶政策,我这个全班成绩最好,自然而然地分配到了全班倒数第一。
分完座位后,我正在整理课本,就听到一阵揶揄的声音传来。
「陈时序,以后就要每天都闻着鱼腥味了,开不开心?」
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好像是有一点。
妈妈是卖鱼的,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一些腥味,不论洗的再干净,特别是夏天。
下一秒,我放在鼻子边嗅的手臂被一只手按下去,陈时序抱着的书被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课桌上,以示不满。
「我就喜欢鱼,闻一辈子我也乐意,你有意见?」
见陈时序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那人悻悻地跑了。
我和陈时序,有些暧昧。
可暧昧不能当饭吃。
9.
我没死成。
是被哭声和一句「求你再可怜我一次」吵醒的。
手腕疼,嗓子也疼。
割腕没死成,第二层保险吞药也没死成。
为什么不该死的人死得那么容易,反倒是我这个不想活下去的人怎么死都死不掉。
眼泪顺着紧闭着的眼皮流出,耳边的哭声戛然而止。
「温眠?」
我睁开眼,没什么情绪,大概是之前吞的那一瓶药即使洗了胃,也还有些药效。
他抬手,想要擦去我脸上的泪,但被我躲过。
侧着脸看向窗外,是密的连头都伸不出去的防盗窗。
一句话涌上心头,叫嚣着让我将它说出。
「陈时序,我恨死你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轻轻吐出了个对不起。
「为什么你挥一挥手就能做到的事,我却就算跪下了都办不到呢。」
直视着窗外的阳光,眼睛像是要被灼烧般的痛。
但能扎他的心,我突然就觉得顺畅了许多。
陈时序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他们都是我的仇人。
陈时序是,程意映映也是。
我拿着仇人的钱转了学,两耳不闻窗外事般的拼了命地学习。
想着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个好工作,最后能为妈妈报仇。
只是偶然间瞥见路边的大厦那巨大的屏幕上,出现陈时序或程意映的身影时,我突然泄了气。
明明是同龄,我还在连气都没空喘的拼命学习,他们就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公司。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用正规手段为妈妈报仇这件事,太幼稚了。
那是我第一次生出危险的想法,不过被压了下去。
像这样的投影或海报看得越多,我就越提不起情绪。
渐渐的,我发现我的记忆力变得很差,经常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一直到某一天的凌晨,我一个人蜷缩在出租屋门口的地毯上。
一边抖一边哭,整整三个小时没有一刻停息,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连爬到近在咫尺的沙发上都没有力气。
耳边的嗡鸣声将我包围,只有黑漆漆的四周和一抹月色。
我觉得我就要被拉扯着撕成两半。
一半朝气蓬勃的期待着第二天的朝阳。
一半死气沉沉的盼望着能死在今晚的梦里。
那是我第一次察觉到我犯病了。
10.
而直到现在,那个危险的念头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发芽,然后在一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我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捧住了陈时序的脸。
他蓄在眼底的泪因为我的动作而流出,有些温热的泪滚落到我冰凉的掌心,最后消失不见。
但陈时序眼底那股诧异转瞬即逝,在和我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好像有些害怕。
我没管那么多,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反正都要死的,你把程意映带来见我好不好?我杀了她,然后再把命赔给她。」
「你不用担心我反悔,我活不下去的,我只想在我死之前给妈妈报仇!」
越说越激动,我放开了紧抓着陈时序脸的手。
余光瞥到了他脸侧几个十分明显的指甲印,有些泛红,可能是破了。
不过我没在意,只是越过他赤着脚朝门口跑。
「对,我还得去买一把刀,不然——」
陈时序从身后揽住了我,一手捂住我不断尖叫的嘴,另一只手将我捞起。
腾空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气凭空占满了我的胸膛,我想吼,为什么要拦我,为什么阻止我杀她。
我要为妈妈报仇。
这是我脑子中唯一的念想。
可陈时序不顾我的挣扎,硬生生地将我绑到了床上。
「温眠,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一面镜子随着陈时序有些无力的声音出现在我面前。
那上边映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满眼的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挂着一滴殷红的血。
刚刚混乱中,我咬上了陈时序捂着我嘴的手。
现在那只手正举着镜子,血顺着镜子缓缓流下,最后划过镜中那张属于我的,扭曲的脸。
有一瞬间的怔愣,我伸手去摸,却只摸到冰凉的镜子和黏腻的血。
不知道从哪来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我的手臂上打了一针。
没过多久,我又失去了意识。
11.
再次醒来后已经不知是什么时间,也已经不在医院。
我看着陌生的房间,这里虽然没什么其他的色调,但依旧华贵,是我打几辈子工都住不上的。
这个卧室,比我的出租屋都要大。
书桌,椅子,书架,电视,电脑,卫生间,还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从床上爬起来,忽的感觉出脚腕处有些异样的触感。
低头看去,是一条锁链。
那上边贴心的包着一层软布,为了防止脚腕磨损。
「陈时序……」
锁链哗啦啦地响,牵着我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这铁链的长度刚好够到厕所的位置。
陈时序他囚禁我。
蹲下身看了一下圈在脚踝上的锁,很普通。
他可能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
赌博,没钱了就去偷,偷到了就继续去赌
然后因为半夜入室盗窃拿了太多东西,碰碎了一个花瓶,被那个家里的陈时序人活生生打死。
他活该。
从小就被我爸教我开锁偷东西,学不会就被打,到现在开这种锁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只缺一根铁丝。
有了铁丝,我就可以解脱了。
可能是失去意识前已经疯过,所以再醒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没那么激动。
现在的自己,有着久违了的正常。
我甚至感觉到了一丝饥饿。
身上穿的已经不是回来时的那套衣服了,是陈时序给我换的吗?
看了看完全遮盖住手的衣服,我重重的的倒在了床上。
很软,但还是想死。
12.
陈时序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我还软趴趴的躺在那。
他叫我,我没动也没应声。
他可能是觉得我死了。
当我被他有些粗暴地拎起来时,有点头晕。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在他手上,我像是个没骨头的布娃娃一般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只是有些失焦。
陈时序又哭了,抱着我哭得很惨很惨。
我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看着他的眼泪濡湿了我身上的衣服。
我都还没哭,他哭什么,假惺惺的。
过了很久,可能是他哭够了,也可能是他听到了我咕噜咕噜响的肚子,他才放开了我。
吃饭的时候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像是怕我把自己噎死。
他还一边看我吃,一边朝我解释着当年。
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我有点耳鸣。
所以我打断了他。
「陈时序,可我不爱你。」
「你父母也没能给你幸福吧 ?」
「你还指望我这个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给你幸福吗?」
这么说的话,应该可以让他生气的吧。
期待是一种半清醒半疯狂的燃烧,使焦灼的灵魂幻觉自己生活在未来。
我期待着陈时序能对此作出回应,期待着他能生气,暴怒,然后亲手杀死我,毁了他自己。
凭心而论,我对他是有恨的。
可他并没有,他依旧冷静得很,像那天我被人议论,而他只是站在人群中沉默的看着我。
我讨厌他的沉默。
他一沉默,就显得我像小丑。
13.
自那以后,陈时序已经连续三天没来了。
除了每天来送饭的小保姆,我谁也见不到。
不来也好,倒也清净。
那小保姆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
这个年纪应该是去上学的,怎么会来做保姆呢。
看着她的脸,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只是我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再见到程意映映的一天。
这天送饭的丸子头小保姆没来,取而代之的就是程意映这张令人恶心的脸。
她轻而易举的推门进来,然后拿她那细长的,没有任何瑕疵的手指勾了勾连着我脚踝的锁链。
锁链在她手里哗啦哗啦地响,最后被解开。
镣铐掉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响声,伴随着她挑衅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
「真可怜,陈时序恨透了你。」
长舒一口气后,我将手埋进枕头下。
我不去找她,她反倒是自己凑了上来。
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叉子后,我偷偷将它塞进衣袖里。
「恨透了我又怎么样,他和你结婚了吗?你现在不是一样嫉妒的跑来这里找自尊心?」
「怎么,当年手上的血洗干净了,现在还要再染上吗?」
「我的血可不是那么好洗的。」
程意映可比陈时序好激怒多了。
她一边带着谁也不如她的自信心,一边又觉得陈时序对我实在是太过特殊。
所以稍一挑拨,她就失了理智,然后疯了一般地冲过来攥住了我的脖子,尖锐的美甲几乎刺破我的皮肉。
「温眠!凭什么你一句话就把他勾的丢了魂,而我陪在他身边十几年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杀红了眼的程意映巴掌一下一下地往我脸上落,所以彻底忽略了我藏在袖子中的手。
当叉子刺破了程意映的皮肤,殷红的血流出来时,我承认我有些恐慌。
我真的要杀人吗?妈妈会希望我变成这样吗?
从前的我看到现在的我变成了这样,还会期盼着长大吗?
一瞬间无数道思绪将我贯穿,戳得我体无完肤。
手中的叉子被打掉,我呆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
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这个暴躁易怒的我,还是我吗。
程意映的叫喊声怒骂声,还有气急时将我按在床上用枕头压着脸的粗暴动作,我通通都感觉不到。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悲哀与难捱在黑暗中包裹着我。
14.
一声刺耳的尖叫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身体,拉回了这个脆弱的牢笼。
枕头被从我脸上拿下,重获光明的那一刻,我只有心死。
无意识的大口喘息着,被陈时序抱起,紧紧圈在怀中。
我看着程意映映披头散发着被人拖了出去,门开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他就朝门外跑。
可在即将迈出门口的时候,又被毫不留情的拉了回来抵在了书架上。
门在我面前被关上,发出砰得一声。
震耳欲聋。
抱着我的人在抖,抖得厉害。
我也在抖,心脏揪着疼,疼到恨不得把自己蜷缩起来藏在角落。
所以在陈时序怀里,我低声说道:
「陈时序,我吃不起药了。」
他将我抱得更紧,呼出的热气打在脖颈处,没什么感觉。
可从前我最怕痒了。
陈时序总是在哭,我们重逢的每一天他都在哭。
比我这个病人还爱哭。
他的泪滴落在我肩头,每一滴都异常沉重。
我推了推他,等他放开我后,抬手擦掉了他脸上的泪。
可能是我的动作使他误会了什么,他抓住了我的手。
「再等等好不好,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
说到最后,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给我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可如果治不好呢?」
「我陪你一起死。」
「陈时序,你放过我吧。」
15.
陈时序愣住了。
像是有千万句话在喉头滚了又滚,最后他只留下了一句:「等我。」
抓着我的脚腕重新铐上镣铐后,他走了。
我苦笑着靠在书架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下。
头很疼,如同搅拌机里的碎片一样支离破碎。
为了缓解,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用头撞击着书架。
一张从书架上悠悠飘下的纸正正好打在了我的头上。
那是一张被泪打湿过的收养协议书。
陈时序家要收养我,时间是妈妈下葬的那一天。
千万个日夜的恨里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我想我是恨他的,恨不得他去死。
但早已经深埋心底的那抹名为“爱”的感情,又让我忍不住的想,如果呢。
可惜没有如果。
拿着刚刚从程意映头上偷拿下来的小卡子开了锁,缓慢的来到了窗前。
看着陈时序离开的背影,我打开了窗户。
冷风灌进来的那一刻我清醒了不少。
手腕上的伤口还依旧清晰着,就算结了痂也还是不能释怀。
我在爱与恨中摇摆,最后还是奠念那年夏天。
回不去了,一切都晚了。
—正文完—
番外
陈时序视角
1.
我总是慢一步。
温眠被驳回助学金的时候,我慢一步。
没有出声是因为那助学金就是父亲驳回的,我不配去安慰她。
家里意识到了我和温眠的关系,他们不同意,所以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温眠在班里被人讽刺的时候,我慢一步。
没有出声是因为怕程意映告状家里迁怒,怕再一次殃及温眠。
温眠妈妈出事的时候,我慢一步。
因为我在反抗,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想为了利益而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共度一生。
温眠妈妈葬礼的时候,我慢一步。
是因为父亲给了我一张收养协议书。
他和我说,他让步了,他可以让温眠后半生无忧。
我就这样纠结着,纠结着,她消失了。
那天我不知道抱着那张协议书哭了多久。
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竟然是因为我的喜欢而毁了她的一生。
如果我当初少坚持一下,只是凭心而动,那么事情会不会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渡她。
可这个岔路口该往哪拐,我不明白,也看不清。
她明明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可却因为我参与到了这些明争暗斗中。
终其一生,我都亏欠她。
2.
所以当得知温眠买了回来的票时,我马不停蹄的赶去火车站。
在看到从火车中走出来的那抹单薄身影时,我既心疼又高兴。
我在她身后跟着她,看着她打车,最后去到了墓园。
温眠是来看她妈妈的。
那她看到干干净净的墓碑时,会猜测是我每年都来扫墓吗?
如果她猜到了,该是什么表情。
高兴?难过?我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温眠已经进去了两个小时。
实在不放心,所以我跟了进去。
远远的就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像是个受了委屈后蜷缩在妈妈怀中哭鼻子的小孩。
我知道这些年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
但我不敢去找她,我怕我刺激到她,情况会更糟。
可到现在,我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突然意识到,如果现在再没人拉她一把,她就完了。
当我在医院冷白的灯光下,看着暗红色的血凝固在她手腕上时我就知道,我还是慢了一步。
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紧皱着的眉头让温眠看起来更加脆弱。
垂着的手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苍白,指尖因为下垂而充血,变得微微红润。
粘连着的血此刻更像是点缀,点缀着她那悲惨的人生。
3.
我救不了她,因为她看起来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
所以我想着,等手头的事情做完,就去陪她。
可我还是慢了一步。
妹妹送来了一张纸,是那张收养协议书。
那上边的字迹我光是看一眼就知道,是温眠的。
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我们之间有缘无份,从此一别,两宽,再不相见。
「再会无期,温眠,你是想杀了我。」
我轻声念叨着,以为她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没关系,反正我的计划也快实现了。
但妹妹的一句话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她说:
「温眠杀不了你,她已经死了。」
那一刻,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脱力般地跪倒在地。
妹妹只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转头离开。
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消失,最后连同着理智消耗殆尽后,我站起了身,面色平静。
4.
我和程意映的婚礼如期进行。
在那场盛大的婚礼上,陈家的权势和财富尽显无疑。
婚礼的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陈家的奢华与威严,而我始终温和地笑着。
当仪式进行到交换戒指的环节时,我收起了就要被戴上戒指的手。
盯着程意映有些黑的脸色,我牵了牵嘴角。
「跪下,给我擦鞋。」
「如果你还想继续依靠陈家的话,就乖乖听话。」
全场哗然,但程意映没有犹豫,她知道的,如果还想继续依靠陈家的权势,就必须服从。
而程家也是如此,甚至按住了即将爆发的父亲。
就像当初她对温眠的那样,我踩在了她洁白的婚纱上。
最后婚礼不欢而散。
结束后,我带着程意映回到了陈家为我们新婚准备的别墅。
在那间华丽的婚房里,我看着程意映,从角落里摸出了一把裁纸刀。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试图逃跑,但门已经被我上了锁。
一番激烈的挣扎后,程意映倒在了血泊之中,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最后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程意映孤独地躺在那里。
踏着夜色,我回到了那间囚禁着温眠的房子。
窗户依旧大敞着,我从上看下去,很高很高。
温眠活着的时候就很瘦,现在火化了,也就只有那么一小捧灰可怜巴巴地缩在骨灰盒的角落。
我吞了早就准备好的药躺在床上,抱着她小小的骨灰盒。
「你恨我也好,爱我也罢。」
「现在总归是动弹不得,只能任我摆布。」
「如果你恨我,到了下边最好等等我,我好给你再杀一遍。」
5.
整洁的桌面上摆着的那张收养协议书。
上边除了温眠的字迹之外,多了三行。
,她从不肯来梦里看我
温眠,我想你了。
温眠,我去找你。
半开的窗户外有风吹过,吹过平静躺在床上的男人和他怀里小小的骨灰盒。
吹过桌面上摆着的收养协议书,将它飘飘扬扬地卷落在地。
再没人去抱着它撕心裂肺的大哭,它也好落得个清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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