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元宵元奎的其他类型小说《酒酿元宵元宵元奎》,由网络作家“夜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元宵?你是元宵吧?好久不见啊,你……这是在送外卖?我差点没认出你来。”说话的正是站在一旁,穿着黑裙戴着墨镜的女人。那女人说话的时候,一手把墨镜取了下来,露出了整张脸。她的妆画的有些浓,看起来好像睡的不太好,哪怕用了遮瑕,眼底的青黑依然可见。元宵扭过头看向那女人,表情冷淡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林静月。”“你还记得我呀。”林静月脸上带着淡笑,“你被开除之后就没了消息,我还以为你去了其他地方呢。”元宵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恶意,抬起眼直视她,神色淡淡,“我为什么要去其他地方?”林静月脸色一僵,她还想说什么,但意识到身边还有人在,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侧了侧身子,一手搭在身旁男人的胳膊上,“薛酒,你还记得元宵吧,她以前跟我们一个班的。”...
《酒酿元宵元宵元奎》精彩片段
“元宵?你是元宵吧?好久不见啊,你……这是在送外卖?我差点没认出你来。”说话的正是站在一旁,穿着黑裙戴着墨镜的女人。
那女人说话的时候,一手把墨镜取了下来,露出了整张脸。
她的妆画的有些浓,看起来好像睡的不太好,哪怕用了遮瑕,眼底的青黑依然可见。
元宵扭过头看向那女人,表情冷淡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林静月。”
“你还记得我呀。”林静月脸上带着淡笑,“你被开除之后就没了消息,我还以为你去了其他地方呢。”
元宵感觉到了她话语中的恶意,抬起眼直视她,神色淡淡,“我为什么要去其他地方?”
林静月脸色一僵,她还想说什么,但意识到身边还有人在,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侧了侧身子,一手搭在身旁男人的胳膊上,“薛酒,你还记得元宵吧,她以前跟我们一个班的。”
站在一旁的薛酒转过头看向元宵,与她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他眼里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唯独没有老同学相见的惊喜。
“记得。”薛酒喉头动了动,他没有告诉林静月,两天之前他们甚至还坐过同一辆车。
元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刚才那个年轻警察,“外卖还要不要?”
“要、要吧。”小警察目光从自家老大和眼前两个女人身上绕了一圈,掏了掏兜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她。
元宵接了钱,把手里的塑料袋连带五十块钱一起递给对方,看都没看身旁的两人,转身就走。
看着元宵出了警局大门,林静月嘴角不由往下压了压。脑子里回想起了当年学校发生的事儿,试探似地开口对身边的男人道,“她看起来过的不算太好。”
薛酒轻嗯了一声,并没有搭话,好像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
“她那时候学习还挺好呢,可惜连高中都没念完。”话是这么说,她脸上可不带一丁点可惜的意味。
元宵会被退学,他们班里不少女生都出了力,不过究其原因还是在薛酒身上,就是不知道时隔多年,他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嗯。”
见薛酒依旧没有搭话的意思,林静月有点失望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把人送走之后,薛酒双手抄兜在警局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刚才替小黄付了昂贵外卖费的小林警官正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他面前放着一盒打开的饭盒,鼻子一边往前凑一边咽口水。
“干什么呢?”薛酒站在门口,拧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头儿,这肉闻着太香了。”边说着,还左右看了看,见办公室里没别人,上手拎起一块肉扔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猛点头,“上面这层皮软糯,肉肥而不腻,好吃,要是有米饭就好了。”
于是,在薛酒的注视下,小林警官又打开了米饭饭盒,就着那一盒红烧肉,把米饭吃的干干净净。
小林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和干干净净的饭盒,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皮,懒懒地瘫在椅子上。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从坐在他对面的薛酒的裤兜里传了出来。
薛酒垂眸看了眼号码接通手机。
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就说了一串过来,“老大我手机落局里忘拿了,一会儿要是有人来送外卖帮我接一下,替我给五十块钱,我回来给你钱。”
薛酒看了眼对面美滋滋的小林警官,说道:“外卖小林帮你接了。”
“那太好了,我好不容易才订到红烧肉套餐,等我晚上拿回家热了吃。”小黄的声音明显拔高了一些音调。
“他已经顺便替你吃了。”薛酒瞅了眼坐在对面翘脚剔牙的小林警官,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
话才说完,那边响起了尖锐的抽气声,薛酒把电话移开,将话筒冲着小林点开了免提。
“林!佑!唐!”
这一声爆喝吓得正准备喝水溜缝的小林手一个哆嗦。小黄警官那咆哮的架势,像是恨不得能从听筒里钻出来一样。
把手机扔给手忙脚乱的小林,看了会儿小林低声下气地对着电话那头赔礼道歉的怂样,薛酒从另一个裤兜里又掏出了一个手机。
打开通话记录那一栏,他盯着最上面那一串数字好一会儿,点了回拨。
嘟嘟嘟的声音响了一阵,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黄警官?”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冷淡。
“是我,薛酒。”电话那头的人不紧不慢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站在自家楼下,正在锁自行车的元宵直起身子,“薛警官,有事么?”她不觉得她和薛酒有可以打电话的交情。
“有时间么,我们聊聊?”
元宵扭了扭脖子,“有时间,不想聊。”说完,挂断电话,利落地把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
可以把西山分局也列入店里的永久黑名单了,她想。
上楼的时候,元宵正好碰到了隔壁青禾的丈夫出门。
这个男人长相普通,但是挺高,个子估计有一米九左右。他一只手揣在兜里,元宵走上来后,他像是没看见一样,径自锁门下楼。
元宵虽然也没搭理对方,但是她知道,这人叫王顺昌,他虽然每天出门,但实际上并没有固定工作,不然也不至于让老婆怀着孕出来当服务员了。
其实元宵还挺奇怪的,王顺昌这样的人,青禾究竟怎么看上他的?
她知道青禾老家离秦川挺远的,隔了好几个省。而王顺昌老家就在秦川市下属的一个镇子里。
也不知道青禾爸妈知道女儿时常被打,日子过得并不顺心,会不会后悔当初把女儿嫁这么远。
到了下午,店里的客人更多了些,元宵才到店,就发现几个桌上已经有客人在等着了。
她笑着跟客人打了声招呼,去后厨忙活了起来。
下午的营业时间是从四点到八点,元宵在厨房里呆了三个多小时才总算有了空闲。
差不多七点半,青禾拿着菜单进了后厨,对她道:“元姐,前面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刚才又来了三个新客人,是警察。”
“警察?”元宵眉头一挑。
“嗯,估计是附近警局的,这个时间应该刚下班吧。”青禾解释了一句。
元宵没说什么,看了眼菜单,一盘红烧肉,一盘溜肥肠,一盘清炒西兰花,三碗米饭。
花了二十来分钟,三盘菜都上齐了,元宵也脱了厨师服去了前面。
青禾坐在柜台里,小赵蹲在店外面抽烟,店里就剩下三个客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
还真让她猜着了,来的果然是薛酒。另外两个其中一个她白天在警局见过,是给了她五十块钱的年轻警察,另一个好像有点惨,右手手腕上包了一层白纱布,只能左手拿着勺子往嘴里扒饭。
薛酒是唯一一个没穿警服的,比起两个同事吃的头也不抬,他身上却带着一股不属于这里的优雅,无论仪态动作,都与另外两人不同,哪怕他吃的并不慢。
元宵走出来的时候,第一个抬头看过来的也是他。
他脸上不带一点曾经被拒绝过的尴尬,朝元宵露出一个微笑,“晚上好。”
元宵咬了下腮帮子,非常想把这个人赶出去。
薛酒说话的时候,旁边坐着的两个警察也把头抬了起来,看见元宵顿时一脸激动,“老板,你家的菜太好吃了。”
说话的是手腕绑着纱布的那个警察。
元宵朝那个警察笑笑,“谢谢夸奖。”
本来客套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偏偏薛酒横插了一嘴进来,对她道:“这是中午点了外卖的小黄,你之前给他送的饭被小林偷吃了,他从医院里跑出来就为了过来你这里吃顿饭。”
然后又指着对面那个警察道:“这个是小林。”
见队长这么自来熟的给他们介绍,小黄警官和小林警官还有点摸不着头脑,然后又听他们队长慢悠悠道:“这位是元宵,我的高中同学。”
这个时候元宵能说什么,说她跟薛酒完全没有半点关系么?她今年二十八,而不是十八,已经过了那个生气就不管不顾的年纪。
元宵挤出一个微笑来,对两人说:“两位以后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找我,我给你们打八折。”
小黄警官听到之后赶忙摆摆握着勺子的手,“打折就不用了,只要每天让我吃上老板做的菜就行。”
“只有他们两个,我呢?”薛酒眼中含笑地问她。
元宵和他对视了两秒,突然灿然一笑,“老同学来吃饭,我当然不能吝啬,稍等,我去给你们加盘菜。”说着转身回了厨房。
厨房里剩下的材料不多,还有一块豆腐,本来她准备今晚拿回家的,正好留给他们加菜了。
元宵把豆腐切块过水后捞出来放到一旁,等油锅烧热,扔进花椒小火炒出香味,把葱姜一起放进锅里爆香,再加入剁碎的猪肉末,炒制变色,最后加入一勺豆瓣酱。
豆瓣酱里的红油慢慢的被炒了出来,整锅底料都染上了红彤彤的颜色。
她这才把过了水的豆腐下锅,只是稍稍晃动锅子,白嫩的豆腐上就染了一层红。
又往锅里倒了少许的鸡汤,调大火烧开。
锅里的红色汤汁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一股微辣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元宵在锅前站了一会儿,突然走到一旁放调料的柜子里翻了起来,很快从里面拿出一袋没开封的辣椒面。
把辣椒面的口袋撕开,拿到锅上面,轻轻的抖动着,红色的粉末簌簌下落,迅速融入到汤汁中去。
最后用淀粉勾芡,出锅。一盘麻婆豆腐就做好了。
元宵亲自把这盘菜端了出去,留下被她开了封,只剩下一半的辣椒面被遗忘在了灶台上。
袋子上,魔鬼辣三个黑色大字还清晰可见。
老唐的要求薛酒自然不会拒绝,他点头应道:“回头我去找她要,她不会不给的。”
薛酒过于熟稔的语气,让老唐微微一愣,“你认识元东的女儿?”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你昨天问的那个不肯听你劝的人也是她?”
“嗯。”
老唐皱着眉盯了薛酒一会儿,问他,“你俩的关系不止是同学这么简单吧?”
薛酒也没料到老唐这么直白,愣了几秒钟就苦笑着道:“她是我的初恋女友。”
老唐惊讶了一下随即了然,薛酒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他会烦恼对方不肯听他的建议,两人关系必定匪浅。
“你和她又在一起了?”老唐试探着问道。
薛酒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当然没有。”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老唐这才放下心来。他相信薛酒足够理智,知道该怎么选择。
或许那个姑娘处处都好,但是她有一个罪犯父亲,在别人眼里她就是错的。
薛酒的前途一片光明,如果两人在一起,对他是一定有影响的。
“没有就好。”那些念头在老唐心里闪过,并没有说出来。
薛酒却是很明白老唐的未尽之意,他也没有解释那么多。事实上,他对元宵的感情,更多是十年前余留的遗憾,愧疚,以及一点点的喜欢。
但是他更清楚的意识到,他和元宵处于两个不同的生活状态,如果他再次追求元宵,需要付出的就不仅仅是高中那时候的陪伴了。
他需要改变,还需要衡量得失,以及来自于家庭和各方面的压力。这些他不是不能承受,前提是元宵值得他那么做。只是现在,元宵对他来说,并没有上升到那个重要的程度。
而且,元宵也未必会接受他的追求,他并不认为发生过的事情,对方说了原谅,在心里就真的没有留下任何芥蒂。
年轻人在一起只需要凭感觉,成年男女在一起,还需要顾忌更多。
他希望顺其自然,如果那些好感会积累加深,他就会主动追求元宵,也可能那些好感会渐渐消失,那么他们也可以成为普通的朋友。
薛酒和老唐闲聊的时候,元宵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薛酒按下接通后,那边元宵的声音传了过来,“刚才房东给我打了电话,他们已经收拾完东西去机场了,我可以今天就搬过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雀跃,是对于新的生活环境的向往。
薛酒也不由勾起了嘴角,“那很好,你在家里等我,我这里还有点事儿,一个小时之后过去。”
“好的,谢谢你。”
“别客气,我还指望以后去你那多蹭几次饭呢。”薛酒开玩笑似的说着。
两人挂了电话后,老唐见薛酒还有事儿,也没多留,他急着找人翻译这些二十年前的密码账册。
于是薛酒也没留他吃饭,让小林开车把他师父送回市局,自己则开车去了元宵家里。
他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走在灰扑扑的楼道里,却能够清楚的闻到那些防盗门里飘出的午饭的香味。
各家的味道还是各不相同的,一楼的味道大了些,可能是炖了鱼,二楼有炒芹菜的味道,这个他不是太喜欢。
到了三楼,油炸的香味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裹起来了。
哪怕来之前没觉得饿,闻到味道后他也觉得自己应该饿了。
敲了三下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元宵穿着轻便的居家服,头发用一个黑色的大卡子固定在脑后,身上套着格子围裙,一个手里拿着筷子,另一只手上还带了个塑料手套。
门开了之后,味道就更明显了,整个屋子里都飘着香气,以及厨房还有滋啦滋啦炸东西的声音响起。
元宵急着去看油锅,只来得及说了句,“进去坐,午饭马上就好。”
然后没等薛酒开口又钻回了厨房里。
薛酒坐在沙发上,再次环顾四周,屋子已经被收拾的很干净,属于元宵的东西都没有了,使得这个房子看起来简陋了很多。
上次的电视被砸了,元宵不知道从哪里又买了个二手的电视给补上了,现在电视里正放着午间新闻,是本地的电视台,还有点雪花点,应该是并没有安有线。
薛酒靠在沙发上坐着看了会儿新闻,注意力很快就被厨房吸引过去了。坐了一会儿,他决定不为难自己的胃了,起身朝着厨房走过去。
厨房的空间很小,薛酒只能站在门口巴望着,可惜元宵的注意力全都在菜上了,根本没注意他的到来。
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元宵搭理他,薛酒在后面幽幽地说,“你在炸肉丸?”
元宵被吓了一跳,捞丸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然后有些嗔怪地转头对他说,“炸东西的时候不要突然跟我说话。”
薛酒也意识到元宵面前那小半锅油还是挺危险的,赶忙道歉,“抱歉,下次不会了。”
元宵也不是真的怪他,把一盘炸好的丸子拿起来递给他,“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薛酒迫不及待地接过盘子,乐颠颠地留了个后脑勺给她。
元宵无奈地看了眼客厅方向,大声道:“少吃点,饭菜马上就好了。”
“哦。”这声回答还伴着咬到丸子皮的酥脆的咀嚼声。
不到十分钟,两盘菜加一碗汤就做好了。一盘清炒山药,一盘焦溜丸子,还有一大碗紫菜蛋花汤。
清炒山药直接被薛酒忽略过去了,他的筷子直奔焦溜丸子去了。肉丸跟他刚才吃的是一个味道,但是这次外面还裹着一层赤红的酱汁,一口咬牙去,丸子的酥脆口感依然还在,酱汁上自带的咸鲜以及一点点甜味更是把肉丸的美味完整的衬托出来。
这样的丸子应该再来一盘。
薛酒一边戳丸子吃,一边在心里暗道。
吃饭的过程中,元宵注意,薛酒只往那盘山药里意思意思的伸了两次筷子,一次夹了片山药面无表情的咽下去了,另一次不小心把里面的胡萝卜和山药一起夹了起来,于是他不小心没夹住,神色自若地把空筷子收了回来。
挑食挑的也是非常的清新脱俗了。
但是他和同事一起在店里吃饭的那会儿,好像并不见挑食,所以只是私下里才这样么?
好在元宵没有炒太多的菜,两人正好能够吃完。
吃完饭,元宵正在把刚才做饭的锅碗瓢盆洗好装回箱子里,薛酒却已经帮她把放在沙发后的箱子往外面拎了。
元宵的行李不算太多,薛酒来回两次后就只剩下三个箱子了。元宵拎一个走在前面,薛酒拎着两个重的还在后面。
薛酒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因为中午吃饭的时间,小区里停满了各种摩托车面包车和小货车,停进去不太好出来。
元宵拖着行李箱走到小区门口,等着薛酒过来开车门。
她们小区大门正对马路,中午的时候车尤其的多,而且因为没有红绿灯速度都很快。
等了一会儿薛酒还没来,她干脆拿出手机给以前的房东打了个电话,两人正约时间来拿门钥匙的,突然听到后面谁大吼了一声,“快躲开!”
元宵一个机灵,已经看见一辆银色的小轿车朝着她的方向毫不减速的冲了过来。
她当即扔了手里的行李箱,朝着薛酒的车跑了过去。那辆轿车随即直直地撞到了薛酒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侧门上。
开轿车的人似乎也被撞迷糊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这时候薛酒已经跑过来了。
他走上前,粗暴地拽开车门,把轿车司机从里面给拽了出来。
那个司机被拽出来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酒味跟着飘了出来,那人眼睛也有些泛红,显然是喝大了。
见薛酒脸色阴沉,那人还嘿嘿笑了两声,大着舌头含糊地说:“抱歉哈兄弟,有点上头。”
“没关系,你可以在警局里醒酒。”
说完,也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表情,直接给局里打电话,并且通知了交通部门。
交警是先一步过来的,带头的似乎认识薛酒,见到他就问,“薛队长,这是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薛酒看着那司机,对身旁交警支队的宁队长道。
那个喝酒的司机见到交警后笑嘻嘻地地举起双手,“警官我自首,我酒驾了,撞了这位大哥的车,我认罚。”
交警这边按照规矩来,给司机测了酒精指数,判定了责任,打算把人和车一起带回去。这时候,警局那边的人过来了。
带人过来的是小黄,见到薛酒那辆被撞得凹进去的车,以及一旁站着的元宵,小黄心里不妙的念头又升起来了。
他来到薛酒身旁小声问,“队长,这回是什么情况?”
“有人开车撞元宵。”
元宵当时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但是薛酒却看得很清楚,那辆车是直奔着元宵而去的,如果他不出声提醒,恐怕正好会被撞到。
小黄倒吸了口气,王顺昌都被抓了,竟然还有人想要害元宵,这幕后的人到底是多大能量?
“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就跳楼了,是不是你们把她逼死的!”
王顺昌捂着脸干嚎了一阵后,猛地站起来想要去扯薛酒的衣领。
没等薛酒动手,小黄已经起身,掰着他的手腕给他摁了回去,大声呵斥道:“老实点!”
“警察都是黑心肝的,害死我老婆还想把我也屈打成招!”
王顺昌撒泼的法子用的挺好,可惜这里是警局,他面前的是刑警,不吃这一套。
“你妻子青禾在死前留下遗书,遗书上说……”
这时候,王顺昌却不闹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薛酒。
“上面说,她一手策划了煤气泄漏,并指使你去撬开隔壁邻居元宵的房门,是这样么?”
王顺昌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都是那婆娘指使我的,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被她给糊弄了。”
“王顺昌,你妻子为什么要谋杀你们的邻居元宵?”
“那婆娘就是觉得我跟那女的有点什么,非要让我证明给她看,我证明了她又不满意,一天到晚就知道闹腾。”王顺昌的话语里带着埋怨和嫌弃,这时候倒是没有半点为他妻子难过的意思了。
薛酒和小黄对视一眼,口供竟然跟遗书上的内容对上了,如果这不是真相,那就是他们夫妻两个之前对过词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薛酒心里不禁生出一股荒谬感,什么样的女人,会心甘情愿的为人顶罪,甚至为人去死?
王顺昌还在不停的说青禾有多么的不可理喻,一边把他描述的十分无辜。
小黄听不下去了,呵斥道:“行了,没问的不用说。”
王顺昌赶忙闭上了嘴,听薛酒继续询问。
“你跟你妻子青禾结婚多久了?”
“我们在一起两年多。”
“登记了么?”
王顺昌刻意避开了结婚的话题,却没想到薛酒一针见血,直接指了出来。
他也知道,这些事儿肯定瞒不过警察,只能摇头,“没登记呢。”
“为什么不登记?”
王顺昌干笑道:“登不登记不都一样么。”
“那可不一样,不登记可能是因为她年龄不够,也可能是因为她不是自愿的。”
“怎么可能。”薛酒的话让王顺昌差点蹦起来,他大声嚷嚷着,“她跟我绝对是自愿的,之前我跟她动手她都没想着走呢。”
这是个无耻的男人,这个时候连家暴的事都能拿出来说。
小黄在旁边听着直皱眉,但是薛酒却依旧淡然,他黝黑的眸子盯着王顺昌,“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她没有身份证明,无法跟你注册结婚。”
王顺昌身子一僵。
就听薛酒继续道,“你的母亲告诉我们,青禾是你买来的,所以你不仅涉嫌入室盗窃,还涉嫌拐卖人口。”
王顺昌母亲的口供是他亲自去问的,他并不想再回忆那个过程。
在王顺昌的母亲口中,青禾既然被她儿子买了,她儿子无论怎么做都是应该的。青禾在她的眼里,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物件。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元宵提起王顺昌母亲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嫌恶了。
人真正可怕的不是作恶,而是把作恶当成理所当然。
“不是,不是,我妈就是瞎说的,她就是看不上我媳妇才那么说的。”
“根据我们调查,青禾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你母亲能够证实,你把她带回家之前,从家里拿走四万元钱作为购买费。”
“那四万块钱我是拿去还赌债了,我拿了她的钱,她心里不乐意,故意污蔑我。”王顺昌大声辩驳,随后又道:“如果我真是拐卖了青禾,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完全可以逃跑或者报警,怎么可能跟我一起过日子。”
这理由倒是很充分。
小黄扭头看向薛酒,薛酒不以为意,意味深长道:“她不想走,不意味着她不是被拐卖的。就像她留下了遗书,也不意味着那些罪真是她犯的。”
“什、什么?”
王顺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黄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王顺昌,一个月前,你的银行卡里有大笔金额转入。这笔钱是谁给你的?对方想要你干什么?你最好如实回答。”
想要找出嫌疑人,最主要的是动机。之前,因为王顺昌和元宵的关系够不成有恩怨,以至于他们并没有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而这次谋杀失败后,王顺昌终于暴露出来,再追查的时候就简单了很多。
既然王顺昌和元宵没有恩怨,而他又有大笔金钱收入,那显然是有人想要元宵的命,他只是被选中的一个执行者而已。
只差一点,元宵就会死于一场意外,没有人会注意到。
想到这里,薛酒深吸了口气,不再跟王顺昌兜圈子了,“王顺昌,你曾经替元家小食的服务员赵永刚支付大笔赌债,要求他替你做事,是不是?”
“我没……”
薛酒根本不让他反驳,继续道:“我这里有你去帮他还赌债的视频全过程,而赵永刚也供认了,是你要求他装成摩托车劫匪,去抢劫你的邻居元宵。”
王顺昌怎么都没想到,警察竟然连这些都能够查到。不是说花三爷面子大,从来没有警察去查的么?怎么、怎么就被人给查到了?
“人证物证俱在,王顺昌,你涉嫌入室盗窃,教唆他人抢劫,谋杀未遂,以及拐卖人口,知道这些罪名够你在监狱里呆多久的么?”
“没有,我没有,我、我……”这一次,王顺昌再也找不到辩解的理由,他一脸慌张,再加上小黄一条一条的数出他的罪行,哪怕他不知道法律,也明白他的罪肯定不小。
“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给你钱的人到底是谁,那个人让你做什么。你要是说了,你顶多是被教唆,你要是不说,那你就是主犯了,杀人是什么罪名,你不是不知道吧?”
小黄说得有些夸张了,但王顺昌却不知道,他当时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人给弄死了,没觉得这是个大事。可警察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杀人可是死罪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进了监狱,也比给人抵命强啊!
他倒是想说,可是想了半天,却只能哭丧着脸道,“我真不知道那是谁啊!”
根据王顺昌的口供,一个月前有人打电话找到了他,电话用了变声器,他开始以为是谁恶作剧,还骂了那人。但是很快,对方就报出了他全家所有的亲戚,包括他们的工作单位和家庭地址,甚至他在外面欠了别人多少钱都知道。
开始,王顺昌被吓坏了,但是那个人很快就说出了他的目的,并提出可以提供给他一大笔钱。
因为他不相信,对方还先给了他交易的百分之十,也就是五万块钱。
对于不事生产的王顺昌来说,五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更别提只要他拿到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他还能收到其余的四十五万。
五十万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所以,你为了五十万块钱,答应了对方去你的邻居家偷东西?”
“是。”王顺昌蔫头蔫脑地点了下头,随后又有些怨气地说:“谁知道她没把东西放在家里。”
“既然没找到东西,你为什么要砸了她的家?”薛酒询问道。
王顺昌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那个女人就喜欢多管闲事,我打老婆是我们家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每次都要把电视调到最大声,吵得我什么都听不见,所以我就把电视给砸了,后来感觉只砸一个电视太有针对性了,就把其他的也给砸了。”
“怎么着,家暴还有理了!”小黄拍了下桌子,王顺昌看他一脸凶恶,撇撇嘴低下头去。
“那么抢劫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没成功,后面也没找到机会,那个人催的急,我就想着东西如果不在家里可能会随身带着,正好我去场子里想要赌两把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小赵,他欠了赌场三万块钱,我就替他还上了。”
“但是最后你们并没有找到那个东西,所以你就想弄死元宵,然后再去找么?”薛酒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王顺昌赶忙摇头,“那不是我的主意,是那个人,他说找不到东西把人弄死也是一样的。而且他还说只给我三次机会,如果第三次也失败了,我就得抵命。”
“你相信了对方的威胁?”
王顺昌脸色惨白,“他跟我说,前两次失败也是有代价的,让我打电话回家问问。我一问才知道,一个月前,我二伯在工地里被人蒙着麻袋揍了一顿,两条腿都断了,然后就在我打电话之前,我堂哥被车撞了,我不敢不信啊!”
“最后一个问题,你妻子为什么要替你顶罪?”
“这、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逼她。”王顺昌眼神躲闪,这一回却是不肯多说了。
薛酒和小黄走出审讯室,两人心情都有些复杂。谁能想到,一个谋杀未遂的案子里,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来。
因为后面突然发生的那场告白,导致两人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
薛酒看着元宵进了家门,才转身回到自己家里。
他脱掉外套后,把手机从衣兜里掏了出来,点开屏幕,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
电话都是他母亲打来的,薛酒看了下现在的时间,决定等明早再回电话。
结果他还没放下手机,电话又打了过来。
薛酒接通手机,叫了声:“妈。”
“怎么才接电话,局里很忙么?”薛酒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快,她并不喜欢儿子的职业,整天的忙碌,付出的太多,收获的太少。
“嗯。”薛酒含糊地应了声,“找我有事么?”
“这周六回家一趟,你杨叔生日,你爸那天有事去不了,你陪我过去。”
“好。”薛酒应下。
杨叔是他母亲的生意合作伙伴,两家相识也有十几年,感情比较深厚,薛酒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拒绝他母亲。
得了儿子的肯定,薛母满意地又嘱咐了他几句才挂上电话。
放下电话后,他把手机扔到沙发一边,点燃一支烟,仰躺在沙发上。
年纪小的时候,总想着长大,想着长大后家长就不能左右自己了。长大之后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也有很多的不得已。
薛酒枕着胳膊闭上眼,香烟在他两指间燃烧,燃尽的烟灰簌簌落地。
第二天一早,刚到六点半,元宵就醒了。
她平时不太熬夜,昨晚虽然睡得有些晚了,但生理时钟还是让她准点醒了过来。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薛酒跟她告白,她答应了!这让她不禁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么?
如果是往常,她可能根本不会答应。偏偏昨天她情绪失控,那时候她太想有个人陪着自己,就这样不管不顾的答应了下来。
薛酒呢?他又是为什么?喜欢她?同情她?还是……初恋难忘?
这些疑问让她思绪纷乱,心绪也跟着起起伏伏。她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躺下去了,干脆下床洗漱,然后进了厨房。
她淘了半碗米,又抓了把小米淘净了一起倒进锅里开始煮粥。
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段葱和一个足有手掌长的土豆还有一根黄瓜。
把土豆洗净削皮后切成细丝,一阵规律的切菜声之后,粗细几乎一样的土豆丝在菜板上堆成一小堆。
元宵捧起土豆丝,把它们都放进一旁装了水的盆里泡着。又洗了根黄瓜,用菜刀拍碎后切成小块倒进盘子里,再拍两瓣蒜切碎洒在黄瓜上,然后撒上少许糖,精盐和醋,最后倒上一勺辣椒油,用筷子拌匀。
黄瓜拌好之后,她把土豆丝从水里捞出来沥干了水,放入盐和味精,最后抓一把淀粉撒进去拌匀。
开火热油,用筷子夹起已经被淀粉黏在一起的土豆丝,平铺在锅底,撒上一点葱末。
土豆饼来回反转两次,直到饼面煎得金黄焦脆,就可以出锅了。
元宵烙了四个巴掌大的土豆饼,摞在盘子里和凉菜一起端到餐桌上。
锅里的粥也已经好了,她按下电源打开锅盖,热腾腾的蒸汽伴随着米香味一起飘散出来。
盛了一碗米粥后,元宵犹豫了一下,又去盛了一碗。
把早餐摆好后,她走到门口,拉开门,正打算往外走,却发现薛酒就站在她家门外。
元宵被吓了一跳,赶忙收住脚步,脸上带着惊讶之色,“你怎么不敲门。”
“怕你还没醒。”
薛酒微微低着头,摸了摸鼻子以掩饰尴尬。
哪怕他不是第一次恋爱,但是感觉和以前都不大一样。以前,他绝对不会在恋爱的第二天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女友会不会突然反悔。
所以跑到她家门外,半天没有敲门。
元宵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轻声问他:“早饭吃了么?”
“没有。”这个回答倒是干脆利落。
元宵侧身让他进屋,薛酒很自觉地跑到餐桌旁坐好。看到桌上摆着两碗粥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哪怕是没有味道的粥,都被他喝出了甜味来。
凉拌黄瓜酸辣味十足,因为放了糖,所以味道并不重,恰好能够勾起食欲。洒了葱花的土豆饼又脆又香,一大口咬下去让人格外满足。
这顿早餐简单又美味,喝了一碗粥,吃了三个土豆饼,薛酒仍然有点意犹未尽。
他甚至还没走出元宵家门,就已经开始想着中午该吃什么了。
这对于有空就吃饭,没空就饿着的他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进步。
他以前一直对“想要征服一个男人,就要先征服他的胃”这句话嗤之以鼻,现在却觉得这话实在很有道理。
现在的他,坐在餐桌旁,看着元宵在厨房里收拾餐具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生出不想上班这种念头。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一通电话打断。
“队长,我们查到刘方了。”电话那头是小黄兴奋的声音。
薛酒闻言坐直了身子,“我马上到局里,等会儿见面说。”
他起身走向厨房,而元宵刚收拾完,擦干了手往外走。见薛酒挡在门口,元宵一愣,问他:“怎么了?”
“我去上班了。”薛酒以前并没有这种去哪里要报备的习惯,但是他觉得这样做会比较好。
元宵笑了笑,对他说:“路上小心。”
薛酒仍然站在那不动,元宵有些奇怪地微微仰起头看他。然后,他俯下身在她唇边轻轻啄了一下,“中午不用等我回来。”
直到关门声响起,元宵才醒过来似的,用手指摸了摸唇角,感觉……脸颊有点热。
一路开车到警局,薛酒的心情始终很好。他刚进办公室,小黄和小林都跟了进去。
小林打开电脑,操作了几下后,把显示器转向薛酒那边,“队长,这个是刘方的档案。”
薛酒在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曾用名林方,他改过名?”
小黄解释道:“这个刘方去年改了姓,他之前一直叫林方。”
“为什么突然改姓?”
“根据小林的调查,刘方的母亲林琼去年死于癌症,之后他就去变更了姓氏。”
“那他父亲呢?”
对于自家队长一句话就能问到点子上,小黄忍不住咂吧一下嘴看向小林。
小林对薛酒道:“刘方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薛酒对这个时间格外的敏感,他眉头一挑,“二十年前?叫什么名,怎么死的?”
“刘方他爸叫刘洋,二十年前参与拐卖人口,被警察发现后拒捕并且重伤了一名警察,最后被击毙。”
“元东的拐卖人口案?”薛酒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小林点头,“是的,我跟师父确认过,刘方的父亲曾经是元东的手下。”
小林刚说完,小黄就凑上前来,“队长,你说那个暗地里想要害元宵的人,会不会就是刘方啊?我看过这小子档案,又是入室盗窃又是销赃的,我还找人问过,他可能还参与过贩毒,但是当时没抓到把柄,这人都坏的冒水了,雇凶杀人这种事儿也不是做不出来。”
薛酒瞪了他一眼,“没证据之前,不要主观臆断。”
“我这是合理猜测。”小黄嘟囔道。
“那他动机是什么?”小林坐到小黄身边,问他。
小黄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了。
元宵的危险,似乎都来源于她手上的那个账册,但是二十年前的账册跟刘方能有什么关系?他爸都已经死了,就算翻旧案子也翻不到他爸身上。
小黄突然灵机一动,“也可能,刘方是帮着幕后那个人办事呢。毕竟那个被元东藏起来的人,也是跟刘方他爸一个团伙的。”
小林听了这话后认同的点点头,“这个可能性比较高。”
他其实也趋向于刘方在之前元宵的案子里插了一手,毕竟这个人跟元苍的死有关,而元苍的死,似乎跟他给元宵那个账册也有点关系,一条条线捋顺下来,刘方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就有待商榷了。再加上他爸和元宵她爸也有关系,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虽然查案要看证据,但偶尔还真需要一点发散思维。哪怕他不是幕后真凶,也值得深查。
薛酒并没有否定他们的想法,现在他们手上线索有限,刘方确实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小林,你去查查刘方这两个月的行踪和来往过的人。小黄,你带两个人盯着刘方。”
“是。”小黄和小林两人同时应下。
正当两人打算出办公室的时候,薛酒的电话突然响了,他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元宵带着惊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薛酒,刚刚有人一直在敲门,现在好像是在撬锁,猫眼被人挡住了,我看不见外面的人是谁。”
薛酒心里一个咯噔,猛地站了起来,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沉稳,“你别担心,把屋里的保险锁打开,外面的人进不来。我现在联系小区保安,等我回去。”
元宵按照薛酒说的把保险锁打开,外面撬锁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元宵站在门口,脑子一片混乱,她死死盯着门锁的位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队长,你说这遗书上的内容,是真的么?”小黄并不相信这封遗书的内容,却也想不明白,哪怕青禾再爱她老公,愿意为他担罪,也没道理为了他去跳楼自杀!
“无论是真是假,人已经死了。”薛酒四下打量着病房,床头的柜子上整齐的放着洗干净的碗盘,床上的被子也被叠的方方正正,就像是部队要求的那种豆腐块,显然是青禾活着的时候整理的。
她死前应该是很平静的,或者说是从容的去赴死。
什么样的人才会不怕死?
“队长,这消息要不要通知王顺昌?”小黄出声打断了薛酒的沉思。
“暂时先不要说,把王顺昌单独关押,随时注意他的情绪。”
“是。”
小黄走后,薛酒直接去了元宵的病房。
中午的时候,他手上的事情太多,脱不开身,是找人给她送的午饭。
他并不知道元宵喜欢吃什么,是按照自己平时的菜单点的,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惯。
病房的门是半敞着的,里面隐隐传来电视的声音。
薛酒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元宵正坐在病床上,床上支着一张横桌,有些窄的桌面上放着各色的水果,还有一瓶酸奶。
元宵此时一手拿着水果刀,正在给苹果削果肉。果肉被一圈一圈的削下来,几乎透明,却不见断裂。
削到一定长度后,她抬手切断果肉,在餐盒里随便拨弄两下,就成了一朵玫瑰花的形状。
餐盒里已经摆了七八朵这样的苹果花,还有故意做成兔子形状的提子,几个可能是用勺子挖出来的半球形的哈密瓜,走近了看他发现哈密瓜球上竟然刻着“平安快乐”的字样,甚至还是标准的隶书。
“你这是在做什么?”薛酒站在元宵身边看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出声问。
“水果捞啊。”元宵一边说着,一边把酸奶瓶打开,倒进已经被各种水果铺满的餐盒里。
现在水果捞都这么高端了么?
薛酒觉得可能是他见识短浅了。
元宵偏过头对他说:“中午来给我送饭的人可能有些误会,来的时候还拎着一个大果篮,我都还没说话呢,他放下东西就跑了。”
薛酒扬扬眉,“所以你做这个是……”
“给你的啊,人家看着你的面子送的果篮,我怎么好意思独吞。”说着,把餐盒盖扣上,推到薛酒那边。
见薛酒不伸手,她又道:“放心,雕花的时候我都带着一次性手套,没用手碰过的。”
所以,除了刻字还雕花了?
薛酒拿起那盒水果捞,犹豫着要不要在吃之前拍个朋友圈什么的。
拿纸巾把水果刀擦干净,元宵拿起被削掉几圈果肉,瘦了一半的苹果咬了一口,并没有跟薛酒说话的打算。
但是薛酒却主动开口了。
“跳楼的人已经确认了,是青禾。”
元宵拿着苹果的手一顿,轻轻哦了一声。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薛酒来之前,她这层楼有人下去看了,回来后在走廊上大声给旁人形容尸体的惨状,还跟人说,那个孕妇的老公在医院里被警察给带走了,她八成是想不开才跳楼的。
那时候,她就知道,死的人是青禾了。
“她留了遗书,承认是她打开的煤气开关。”
“为什么?”元宵看向薛酒,问他。
“她说,怀疑你和她老公有不正当关系,嫉妒你才想要你死。”
元宵一脸错愕,“你在开玩笑?”
“没有。”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元宵摇头,“青禾不是这样的人。”
她和青禾的老公连单独相处都没有过,每次见面都是因为青禾,谈何不正当关系。而青禾也该很清楚,自己对她老公的不待见,又怎么可能可能会误会。
“关于她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你知道多少?”薛酒没有肯定或是否认元宵的想法,而是换了个问题问她。
元宵稍微想了一下,道:“我只知道她是外省嫁过来的,平时从来不会提及父母。”
“她有跟你说过,她和王顺昌是怎么在一起的么?”
元宵摇头,“没有。”
“那你知道他们夫妻两个有什么来往比较多的亲人么?”
“青禾的婆婆就住在乡下,距离这里不远。”提起那个老太太,元宵不禁皱了皱眉,显然对她印象不佳。
她每次过来,都对青禾呼来喝去,那态度不像是对待儿媳,倒像是对待个仆人一样。
“行,我知道了。”将从元宵这里得到的信息记下,薛酒拿着他的高端水果捞打算回局里。
元宵一把拽住他的衣摆,薛酒回头看她,“怎么了?”
“青禾真的是自杀么?”
薛酒看着她,目光微微闪动,“从目前证据来看,是自杀无疑。”
元宵咬了咬唇,心里却乱的找不到头绪。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只是倒霉,但是现在,她却清醒的意识到,她所遭遇的一系列的意外,可能都是在针对她的。
想要她死的是她认识一年多的邻居,然后对方坦承了罪过,自杀了。青禾那么期待她的孩子,就这么带着孩子一起跳下去了。究竟是她想死,还是有人要她死?
见元宵脸色发白,扯着他衣摆的手微微的颤抖,薛酒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属于他的温度传了过来,“怎么了?”
元宵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薛酒说这些怀疑,那只是她的猜测,她没有证据,警察并不需要为此负责,薛酒也不需要。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把手从他的手里收了回来,摇了摇头。
掌心里失去的温度让薛酒的剑眉微微挑动了一下,见元宵情绪低落,他的手轻轻压在元宵的肩头,沉声道:“我会查出来的。”
无论是青禾的死,还是王顺昌的推卸,亦或是隐藏的更深的人。
接下来的两天,薛酒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第二天的下午,小林抓了十几个聚众赌博的去警局,整个分局里吵吵嚷嚷的,没有一刻清净。
作为赌局的组织者,自然也在抓捕的行列中。不过那人在被抓紧警局的第一时间,就送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薛酒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花老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一套中山装,头发打理的很是整齐,乍一看,很有几分气派。
见到审讯室里有人,他也只是眼皮猛地一跳,随即脸上就带了笑,“您就是薛队长吧,真是久仰大名。”
薛酒抬头看向花老三,叫了声,“花爷。”
见到眼前的小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花老三将胸口那股闷气强压了下去,赔笑道:“薛队长这不是打我花老三的脸么,您叫我老三就成。”
“知道为什么抓你么?”
花老三脸色一青,苦道:“薛队长,这真是个误会,我就是组了个棋牌室,让哥几个玩完小牌而已,那位警官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究竟是棋牌室还是地下赌场,这要仔细调查了才知道。”薛酒慢条斯理道。
花老三抬手搓了搓脸,闷声道:“薛队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如果在棋牌室里抓赌,他顶多是罚款加几天拘留。可要是组织赌场,那可就不知道要进去多久了。他办的棋牌室虽然是有正规手续,但也确实有人在里面赌钱,只要薛酒不肯放过他,死咬着不放,他肯定得回去住上一两年。
他才从里面出来,一点回去的心思都没有。
只能一边在心里暗骂这小子难缠,一边陪着笑脸。
而此时,被关了近一天一夜的王顺昌,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在拘留室里大声嚷嚷起来。
“吵吵什么呢,老实点。”站在外面的小黄警官隔着门朝王顺昌吼道。
“你们不能就这么关着我,我是无辜的!”
“人证物证都有,你跟我说你是无辜的?”小黄一听到王顺昌的话,就忍不住想到青禾留下的那封遗书,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那是我老婆指使的,她才是主谋,你们去问她!”
小黄眼珠转了下,“你老婆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可能!”王顺昌异常笃定的回答不仅传到了小黄耳朵里,也传到了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薛酒的耳中。
“队长。”小黄转身看见薛酒,压下声音对他道:“这小子好像很肯定,他老婆会给他顶罪。”
薛酒在门外站了会儿,朝小黄扬扬下巴,“门打开,带去审讯室。”
小黄打开门,王顺昌朝他扑了过来,被他两三下制住。
“怎么,还想袭警?”小黄冷笑道。
王顺昌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腿麻了。”
把人带去了审讯室,小黄和薛酒并排坐在王顺昌对面。
进了审讯室,薛酒一句话也不说,隔了一会儿,王顺昌就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对薛酒道:“警察同志,你一定要调查清楚啊,我真的是被逼的。”
薛酒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妻子青禾,昨天下午在医院跳楼身亡。”
“什么?”王顺昌一愣,随即双手捂脸,大声嚎了起来,“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就死了呢?”
薛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见了王顺昌捂脸的那一瞬间,他嘴角上咧的弧度。
“是元东!”说着,刘方疯狂地用全都砸桌子,凸起的眼珠子里满是疯狂,“他该死!他该死,他全家都该死!
他害死我爸,害得我们全家一分钱都没有,我妈只能去做鸡。“刘方压低了声音,瞪着眼睛问他们,“你们知道什么是鸡么?就是给钱就能上的贱货!”
“你认为元东害死你父亲,理由是什么?”薛酒丝毫不为他的癫狂所动摇,语气平静地问道。
“要不是他供出了我爸,我爸能死么?我爸要是不死,我能成今天这样么?”
“所以你要杀了元东的女儿报仇?”
“我当然得杀了她,我都要死了,她凭什么还能活的好好的。”说着,他哼了声,“可惜这娘们儿运气好,上次怎么就没撞死她?”
听到刘方提起上次,薛酒和小林对视了一眼。元宵在搬家的时候,曾经经历过一次车祸。他们查证后得知酒驾司机田伟被人花钱买通,故意想要制造车祸。
田伟当时供出了同样见过幕后人的韩金龙,只可惜韩金龙是个老油条,一口咬定田伟在撒谎,所以他们至今也没能查出头绪。
现在,刘方自曝他就是那个买凶者?
薛酒若有所思,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买通田伟撞元宵的人是你?”
“当然是我。”刘方咧嘴一笑,不过很快表情又变得狰狞起来,咆哮道:“老子还找了人去轮了她,但是那个王八蛋只拿钱不办事,我一定要弄死他,弄死他!!!”
审讯室里,刘方就像是个濒临绝境的疯狗一样,嘴里不停说着诅咒的话,咒骂骗他钱的韩金龙,和没能撞死元宵的田伟,甚至是他死去的父母。
见他情绪起伏过大,薛酒暂停了审讯,和小林一起出了审讯室。
“队长,既然刘方这边承认买凶杀人,甚至供出韩金龙,我们是不是把韩金龙带回来问一下?”小林问薛酒。
薛酒点了点头,“把他带回来配合调查,先诈一下他,跟他确认一下当初和他见面的到底是不是刘方?也把刘方的照片给田伟看一看,让他认人。”田伟那个案子还没判,他现在还在拘留所里蹲着,究竟是蓄意谋杀,还是受人指使,警察这边说法不同,蹲监狱的年限就不同,想必他很愿意配合。
“明白。”小林点头应道。
无论是小林还是薛酒,对于突然抓到了幕后主使,甚至对方主动承认买凶杀人都有种不真实感。
虽然,刘方现在的状态和处境,很符合他做这些事的动机。
并且,薛酒之前一直觉得,策划酒驾的人和最开始买通元宵邻居的人行为方式有些不同。前者冷静神秘,隐藏的十分好。后者更加急切,并且留下的破绽有很多,甚至露了脸,这并不符合他对第一个幕后主使的推测。
现在看来,幕后主使一前一后有两个人,第一个在元宵的邻居王顺昌被捕之后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如果第二个人能够确认是刘方的话,那么元宵的这个案子,就不那么好查了。
毕竟,他们至今依然没有关于买通王顺昌那人的一丁点信息。
薛酒一边思索一边往办公室走,还没进去就听见小黄殷勤的声音。
“元姐,你快吃块儿蛋糕填填肚子,还有这个奶茶,香芋味的你喜欢不?”
“谢谢,挺好喝的。”
“你别急哈,我们队长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急。”元宵的声音一贯的淡定。
薛酒走进办公室,小黄一见到他,立即站直身体,“队长,你回来了。”
“嗯。”薛酒点了下头,又对他道:“案子有进展了,一会儿你去找小林,和他一起审一下韩金龙。”
小黄知道韩金龙是谁,之前他一直盯着这人,可惜没找到什么线索。
听队长这个意思,一会儿要把他带回局里,队长这是抓到他的把柄了啊!
小黄心里一阵激动,兴匆匆地往外跑,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探进来一个脑袋对薛酒道:“队长,元姐一直等你,中午饭还没吃呢。”
薛酒没回头,朝他摆摆手示意赶紧走。
元宵有点儿好笑地扭头看了眼小黄,然后目光移向薛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哪怕薛酒一贯脸皮厚,这时候也有点顶不住了。
在确认关系的第一天,他把自己女友扔在警局,饿了一中午。
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凉。
干咳了一声,拖了个凳子坐到元宵身边,薛酒才组织好语言,带着歉意地对元宵道:“抱歉,我忘记时间了,我们先出去吃个饭?”
元宵想了下,摇了摇头,“不用了,你直接把我……送回家吧。”
话没说完,她就想起了今天早上的遭遇,语气不禁有些迟疑。
别人遇到事情可以去找亲戚朋友,可她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
饭都不吃,是生气了?薛酒在心里纠结了一下,感觉自己又凉了一点。
半天不见他答应,元宵有点奇怪,送她回去有这么困难么?于是问了句,“现在不方便么?”
薛酒回了神,很执着地说:“不然,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元宵哭笑不得,她确实没吃午饭,但是小黄给了她一堆点心,她又是喝奶茶,又是吃点心的,现在基本上没了饿的感觉。
不过想到薛酒可能也没吃饭,她只好点点头,“好吧。”
警局外不远处就是拉面馆,薛酒大概常去,店里的老板一见他进来,立即笑着打招呼,“薛队长来了,好些天没看见你了。”
“最近有点忙。”薛酒回了老板一句,又对他说,“来两碗拉面,一大一小,再来一盘牛肉。”说着偏头看元宵。
元宵点头。
两人找了张方桌坐下,元宵一手托腮,盯着薛酒看。
本来薛酒就觉得有点理亏,被她看的更是浑身发毛,稍稍往后靠了靠,问她:“怎么了?”
“你们今天抓的那个人……”她顿了顿,略微思索了一下才继续道,“他也是来找笔记本的么?”
“可能不是。”薛酒的回答并不是那么肯定。
“不是?”元宵眉梢扬了扬,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他爸以前也是你爸那个组织里的,不过在抓捕的时候因为反抗被击毙,他认为这是你爸的错。”
元宵吃惊地微微张开嘴。
薛酒接着说,“他现在身患癌症,时日无多,据他供述找你是为了报仇,之前的车祸也是他雇人做的。”
“你不这么认为么?”虽然很细微,但是元宵依然察觉到了薛酒语气中那一丝不确定。
薛酒摇了摇头,“小林他们还在核实,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这么说,他被抓了之后,我就不用整天呆在家里了?”元宵眼睛一亮。
薛酒知道她不愿意在家呆着,闻言失笑,“我这边确认之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过出门还是要小心。”
刘方只是其中一个隐患,虽然他觉得,第一伙人只是为了笔记本,确认笔记本被交给警方后就不会再动手,但是他们的危险毋庸置疑。
可是他又不能真的把元宵藏起来,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伙人,元宵也不可能因为那些人失去正常的生活。
这大概算是元宵今天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说话的功夫,老板已经把面和牛肉用托盘端过来了。
白瓷碗里,汤色清亮,面条被拢在碗正中,堆出一个小尖,绿色的葱花点缀在上面。
元宵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和清亮的汤色不同,入口的味道并不只是淡而无味,反而浓郁又温和,无论汤里放了多少调料,都只是把这一口汤衬托的更加醇厚,丝毫不会喧宾夺主。
挑了一筷子面条,面条黄亮,入口后和牙齿接触,能够清楚感觉到那轻微的弹性。
元宵吃的很满足,不知不觉一碗面就被吃光了。
人在吃到美食的时候,心情通常都会变好,元宵就是这样。她选择当厨师,当初虽然只是迫于生计,却也有对于食物的热爱在其中。
只能说,薛酒很准确的摸到了她的脉络。
她放下碗的时候,薛酒正含笑看着她,心里却在盘算,回头他应该让小黄做一份市里的美食地图,以后总能用得上的。
两人吃完饭,薛酒开车把她送回家。到了家门口,元宵用小黄给她的新钥匙打开门,仔细看了下门锁,新换的锁似乎比之前的更牢靠。
她正打算进屋,手却被薛酒从后面抓住。
元宵回头,眼中带着疑惑看向他。
“收拾几件衣服,暂时住到我那边去。”
“可是……”元宵迟疑了一下。
她想说,那个人不是被抓了么,她已经安全了。现在虽然有点害怕,但总能克服的。
但是薛酒并没有让她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拍拍她的脑袋,“听话。”
元宵突然就不想拒绝了。
她并不是真的不害怕,她其实很害怕,也不想一个人继续呆在这里。她只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而已。
而这些,薛酒都知道。
在屋子里检查了一圈,小林警官才问元宵,“元小姐,你家里丢了什么贵重物品么?”
元宵一直跟在薛酒身后,听到他的问话后,走到抽屉被扯出来的床头柜旁边,低头看了看,对小林警官道:“我放在床头柜里的一千多块钱没了。”
“再没别的了么?”
“没有。”一般重要物品她都随身带着了,家里也只放了些零钱,而且她也没有买贵重饰品的爱好。
小林警官看了眼薛酒,然后对她道:“这样吧,你跟队长先去警局做个笔录,我们还要留在这里继续调查。”
元宵点头表示同意,她家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恐怕都没办法住人了,做完笔录她恐怕还得找个地方住。
薛酒临走前,又打电话给局里叫了两个人过来帮小林他们,然后载着元宵直奔西山分局。
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做完了笔录,已经将近十点,附近的小区几乎都灭灯了,看过去黑压压一片。而附近的旅馆,说实话,元宵并不确定自己家和旅馆到底哪个更不安全一点。
元宵站在警局门口犹豫的时候,薛酒已经把车开到她面前了,“上车,带你找个住的地方。”
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停在了一家门面还算过得去的小旅馆前,薛酒带着她走进去,站在柜台后的老板立即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小酒,怎么这么晚了过来啊?”老板对薛酒说话的语气十分熟稔,态度也很随意。
薛酒指着老板对元宵道:“这是我堂叔,这家旅馆是他开的。”
然后对自己堂叔介绍元宵,“叔,这是我高中同学,她家里出了点事,得在你这住一、两晚。”
“好、好,没问题。”
薛叔叔给元宵开了个标间,薛酒则转身出去了。
元宵进了房间没多久,就听见到门外的敲门声。
打开门一看,她以为已经离开的薛酒站在门口,手里拎了满满两塑料袋东西。
元宵侧身让他进了房间,薛酒也顺势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塑料袋一歪,里面的饮料,矿泉水,还有各种零食都掉了出来。
另外一个塑料袋里则放着一些生活用品,牙膏和毛巾等等。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尴尬,薛酒大概也有些不自在,把东西放下后对元宵说,“你今晚好好休息,不用担心,回头我让小林给你换个门锁。”
“谢谢。”看着桌子上的两个塑料袋里的东西,元宵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谢。我先走了,你休息吧,有事儿随时给我打电话。”说着,薛酒伸手去拉门把手。
却听元宵在他身后说话,“薛酒,我们聊聊吧。”
薛酒身形顿住,转过身靠着门站着,看向坐在床上的元宵,“你说,我听着。”
元宵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当初是我的错,害得你被车撞。也害得你再也没办法考军校,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
薛酒的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年少的时候,他是真的痛恨过元宵。因为他们吵架,因为她随手的一推,毁了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可是,付出代价的那个人不止是他。
元宵继续道:“你住院的时候,你妈妈到了学校,跟所有人说,不允许她的儿子跟我这样道德败坏的人做同学,所以后来,我被开除了。”
在高中,要开除一个学生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当然,这些事情,单凭一个普通的家长自然是做不到的。
那时候的元宵想不通,后来进了社会她就懂了。薛酒和她,一开始就站在两个层次上,所以他妈妈的一句话,可以让元宵再没有书可以读。
“对不起,我……当时并不知道。”薛酒的声音低哑,带着歉意。
这件事,是他多年以来的心结,所以哪怕隔了十年,哪怕有些前女友的长相他都记不清了,可他依旧能够在十年后,一眼就认出她来。
元宵听到了他的道歉后只是摇摇头,“我没有怪你,因为做错事的是我,可是来自你妈妈的惩罚太重太重了。”她的声音放低,“重的几乎毁掉了我的人生。”
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不能够读书,没有了父母,她能怎么办呢?
在别的女孩儿最美好的那个年华里,她在绝望的深渊中挣扎,甚至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元宵……我……”
薛酒的话没有说出口,就被元宵摇头制止了,她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对方,“我并不怨恨你,也不会和你一笑泯恩仇,我更希望我们能够变成不熟悉的陌生人。”
不是朋友,不是同学,而是陌生人。
因为陌生人不会再有交集,陌生人就不会被伤害。
薛酒闭了闭眼,最终他还是点了头,“好,你说的算。”
薛酒打开门走出去,在关门的刹那,他似乎听到元宵说:“薛酒,你不用那么愧疚,你不欠我了。”
伤害是相互的,她并不会因为薛酒比她过得好,就忘掉曾经对他的伤害。
薛酒离开后,元宵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忍不住在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其实,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不该说那些话的,她可以把那件事轻描淡写的放下,当做年少轻狂时候的一个错误。
可她没能做到。
可能是因为她害怕了,害怕他的殷勤体贴,所以匆匆忙忙的把人推开。
没有什么人是能够永远停留的,既然大家已经走出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就该朝着那个方向继续走下去,不再交叉,渐行渐远。
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元宵以为薛酒又回来了,犹豫了半天才下床开门。可是站在门外的并不是薛酒,而是他叔叔。
薛叔叔端着一个碗,笑眯眯地站在门外,“小酒说你晚上应该饿了,让我给你做点夜宵。他说你喜欢吃酒酿圆子,可惜我这里没酒酿,就给你下了点汤圆。”
说着,把手里的碗推到元宵面前。
白瓷碗里放着六七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挨挨挤挤地凑在一起。
元宵接过薛叔叔递过来的碗,道了声:“谢谢,麻烦您了。”
“别客气,小酒难得找我帮个忙。”
薛叔叔跟她道了声晚安就走了,元宵则端着那碗汤圆回到了屋里。
汤圆是黑芝麻馅的,外面的糯米皮很薄,只是轻轻的咬一口下去,里面的馅料就争先恐后地流淌出来,黑芝麻浓郁的甜香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
很甜,很香。
她曾经很喜欢吃汤圆,因为吃汤圆的节日意味着团圆。可她已经没人可以团圆了。
而此时,通向城市另一个方向的马路上,黑色的悍马在雨水中奔驰。
雨水砸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车里,薛酒叼着烟,放着节奏感强烈的重金属音乐,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位上。
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回响着她说的那句话,“你不欠我了,你不欠我了……”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抹掉了两人所有的关系。
人就是这样,越是年少轻狂时候的记忆,就越是深刻。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儿,第一次受到的伤害,通通记在心里,就像是用刀一刀一刀划上去的。
而这两个第一次,都是同一个人给他的。十年之后,这个人告诉他要跟他做陌生人。
挺好的。
薛酒咬着烟嘴,轻嗤一声。
在狂放的重金属音乐中,手机铃声显得那么微小,然而薛酒还是听到了。他一手关了音乐,按下了免提。
小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队长,现场已经勘察结束了,基本上没有找到任何有用信息,没有脚印,没有指纹。”
“周围邻居呢?”
“走访过楼上楼下,还有元小姐隔壁的邻居,他们都说没有听到不对劲的声音。”
“从防盗门和门锁的破坏程度来看,动手的人并不算熟练,邻居一点声音都没听见?”薛酒质疑道。
“我们也这么想的,不过元小姐隔壁那个孕妇的丈夫说自己喝醉了,一直从晚上六点多睡到他老婆回家,我们叫他的时候,他还一身酒味。”
薛酒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先调查一下元宵周围的邻居,再查查最近有没有同样的入室盗窃案件。”
“知道了。”
西山区这边一般没什么大案发生,出了这起入室盗窃的案子,警局忙了好几天,可惜留下的线索实在太少了,再加上元宵住的这个小区老旧,附近根本没有可调查的监控,以至于一直也没找到嫌疑人。
而元宵的邻居,小林警官也找人调查过,就是个二流子,没有工作,还有打老婆的恶习,不过他没有其他犯罪记录,平时没事儿也就打个牌什么的,那天晚上也确实是喝多了酒回家的,他作案的可能性不高。
仅有一个线索也没用了,小林警官挺长时间都不好意思来元宵这里吃饭。
警局那边一直没动静,换了门锁后,元宵从旅馆搬回了家里住。毕竟,不管发生了多大的事儿,生活还是要继续。
走出警局的时候,薛酒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已经被他熟记的号码。
隔了一会儿,元宵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才响起,“喂?”
“在睡觉?”
“嗯……”元宵明显还没有清醒,带着点迷糊。
“我下班了,一会儿到家,要我买点什么东西带回去么?”
元宵拿着手机从暖呼呼的被窝里坐起来,微卷的长发散乱的披着,眼神慢慢恢复清亮。
薛酒家的厨房,基本就是个摆设,基本可以概括为,有锅,能开火。元宵下午回了趟家,拿了些调料过来,但是家里的菜已经吃光了。
于是她对薛酒道:“买点菜吧,家里没菜了。”
“买什么菜?”
“嗯……晚上喝鱼汤怎么样?”
“行。”只要好吃,薛酒通常没意见。
“那你回来的时候买块生姜,买一条黑鱼,如果鱼小的话就买两条。”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再买点芹菜回来,芹菜土豆丝。”
薛酒:……
为什么还要吃芹菜?
他对于有各种奇怪香味的蔬菜,向来是敬而远之。于是委婉的建议道:“晚上一个黑鱼汤就够了,不用再做别的了吧?”
可惜,他的小心思是注定瞒不过去的。
元宵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两个字,“不行。”
既然迂回不行,那就打直球好了,他一脸纠结地继续问,“我能不吃蔬菜么?”
“当然不能。”元宵声音轻快,“合理膳食,荤素搭配,对身体有好处。这是一个厨师对你的专业建议。”
薛酒仰天叹气,“我前二十多年一直这么吃,身体也挺好。”
“你说得有道理。”元宵竟然赞同了他的话,但是薛酒知道肯定还有后半句,“不过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不要随便质疑给你做饭的人,因为她可以决定你究竟是吃一顿芹菜,还是以后顿顿吃芹菜。”
“这话是谁说的?”
“我啊。”
薛队长终于被女朋友教会了什么叫认命。
他乖乖地买了黑鱼,以及芹菜,在一个小时之后回到家里。
一个人住的时候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下班回家,屋里开着灯,有人对你说一句“你回来了”这种感觉。
哪怕薛酒的父母,也没有给过他这样的问候,因为他们通常比他更忙。
所以,当他拿钥匙打算开门的时候,元宵拉开门,屋里明亮的灯光在她身后,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结婚,去过那种满是枷锁的生活。
“回来了。”说话的时候,元宵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塑料袋,鱼还是活着的,在里面蹦了一下。
“嗯。”薛酒应了声,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去歇会儿吧,一会儿饭就好了。”元宵随口嘱咐了一句就拎着菜进了厨房。
薛酒去换了衣服,洗了把脸出来,然后坐在客厅里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元宵。
他以前的每一场恋爱,都和现在不同。不止是不同,而是……天差地别。
大学的时候,他带女朋友飙过车,泡过吧,一场恋爱谈下来风风火火,人尽皆知。后来进了社会,他陪她们逛街,聚会,带着她们去格调优雅的店里用餐,哪怕是分手都会送上礼物,大家友好的说声拜拜。
在工作之后,他一直按照同样的标准找女友,所以每一任女友,在离开的时候都是和平分手。
大家都是冷静且克制的。
他欣赏这样的女人,因为他母亲就是这样的。虽然早就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但是他在某些观念上依旧被他父母所影响,他的女朋友,都是能“配得上”他的。
只有元宵才是那个特例。
她没有其他人所拥有的特质,她对美食可能很有心得,却无法说出佐餐酒的产地,她没有亮眼的学历,没有高端的审美。他们的话题,始终是围绕着生活。
这让薛酒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之前的恋情都会走向分手。
因为他的家庭需要他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女朋友,可他本人却在需求一个可以接受他的职业,陪着他一起生活的女友。
从一开始,他就找错了方向。
如果他和元宵早五年相见,一切可能就不会这样。人的想法,永远是在随着年龄而改变。
他庆幸自己是在十年后和元宵见面,他们都变成了适合彼此的样子。
元宵当然不会知道薛酒在想什么,对她而言,恋爱也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她没有经验,只要顺其自然就好。用美食填饱他的胃,也是她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当然,如果她男朋友不挑食,那就更好了。
黑鱼已经被去了腮,刮了鳞,清理了内脏,切成了长度相等的鱼段。
在锅里加上猪油和些许植物油加热后,慢慢将鱼块放进锅里,小火将鱼块煎成金黄色,然后倒入料酒,放上两片生姜和葱段翻炒。
炒出香味后,冲入开水慢炖。
等到汤汁转为乳白色,再加上盐,点上一些醋,黑鱼汤的香味就彻底被激发出来了。
关火后,薛酒十分自觉地拿着汤碗过来盛鱼汤,并且目光避免和菜板上已经切好的芹菜接触。
等他摆好了碗筷,盛完了饭,只坐着等了两三分钟,元宵的芹菜炒土豆丝也出锅了。
可惜这道菜就没人主动来盛了。
元宵把菜端上去,坐好后,薛酒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鱼汤。
黑鱼汤里调料很少,但却十分鲜美,也喝不出半点鱼腥。而他也如之前说的一样,用这一碗汤完全能吃下两碗饭,芹菜什么的实属多余。
可惜元宵给夹的菜,他不敢不吃。
捏着鼻子吃了两口芹菜,他竟然吃出点感觉来。虽然芹菜的味道还是不怎么样,但是里面的土豆意外的不错。
值得吃上半盘。
最后,元宵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清盘。
她甚至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少了?还是之前饿着他了?
吃饱喝足,薛酒主动去收拾碗筷,元宵在旁“场外指导”。
两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的时候,客厅里,元宵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一条短信传了进来,然后屏幕很快又灭掉了。
十年过去了,元宵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可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巧的事。那个十年前,拿走了家里的一切,只留下她的女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
她的容貌并没有改变,但是周身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她很漂亮,却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现在的她依旧漂亮,却更像是让人高不可攀的贵妇。
元宵就那样冷冷地看着走出店门的女人,她甚至还听到了前面那个年轻男人体贴地对那个女人说,“董事长,您小心脚下的台阶。”
“嗯。”那女人笑着应了声,高跟鞋踩在台阶上,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声。
她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路边,两人走到车旁,年轻男人赶忙上前帮她把车门打开,然后用手挡着上面,直到她坐进车里,才跑到另外一边坐了进去。
可能元宵的目光太过明显,一直没有朝她这边看过来的女人突然转过脸。
隔得老远,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表情,但是元宵却觉得,她看到自己了。
很快车门关上,隔绝了两人的目光,那辆车慢慢行驶离开。
而薛酒也已经关了门,走了出来。
“发什么呆?”见元宵一动不动的看着路边,薛酒走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元宵慢慢的转过身,薛酒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衣服下,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他眉头微拧,垂眼看向她,轻声问:“怎么了?”
刚才还很高兴的人,此时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冷。
元宵看向薛酒,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刚才……看到我妈了。”
薛酒心里咯噔一下。
他并没有告诉过元宵,她母亲已经是个名义上的死人了。薛酒虽然怀疑她是假死脱身,却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她既然没死,就意味着当年元东的事,她很可能也牵扯了进去。
“你确定么?”
“她的样子一点都没变。”说着指着隔壁的裁缝铺道:“她刚刚从那里出来的。”
薛酒沉默。
能够进出这间裁缝铺的人,家室必然不低。容华知道她女儿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么?
他无法想象,元宵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元宵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形容不出来,她的心脏好像要爆炸了一样,浑身都在发抖。
她妈刚走的那几年,她过的很难。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她妈是不得已才留下了她。她们家的生活很难,她独自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十多年,很不容易。
她有权利去追求更好的生活,迟早有一天她会回来找自己的。
每次这样想,她都会更加痛恨那个带给她伤痛的父亲,然后就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
后来,她长大了。再也不会去思考她妈离开的原因,因为她自己制造的借口,就像一张薄薄的纸,一戳就破。
而现在,连那张纸都没有了。
她的母亲生活的很好,这些年她想过那个被她留下的女儿么?
“别哭。”
薛酒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响起的。
元宵疑惑,她哭了么?
眼泪无知无觉地流了满脸,冰凉一片。
薛酒用手给她擦眼泪,但是泪水太多了,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他把人抱在怀里,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
元宵的身体一开始是僵硬的,慢慢的依附在他身上,扯着他带着体温的衬衫,声音从一开始的低声啜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
她好像要把这些年受过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她过的那么苦,那么难,没有人管她,没人在乎她。
薛酒紧紧的抱着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哭了很久,哭声才渐渐变成抽噎。元宵的心情慢慢恢复平静,才发现薛酒的整个肩膀一片濡湿。
他依旧抱着她,元宵甚至能够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直到她身体慢慢远离,薛酒才松开一直环着她腰的胳膊。那一瞬间,元宵心底涌起一股失落。
大概就像,好容易抓到了浮木的人,被迫脱离浮木时心底总会有不舍。
但是她很清楚,薛酒不是她的浮木。
“抱歉,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刚哭过,她的嗓子是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没有去看薛酒此时的表情,只是低着头和他道歉。
薛酒没有回应她,元宵刚才情绪的爆发,他除了觉得心疼,还有无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只能借她一个肩膀来哭,最后又被推开。
元宵擦干了眼泪,除了红肿的眼睛,和沙哑的声音残留着哭过的痕迹,其他一切好像都恢复正常了。
她不难过了么?大概不是。
薛酒很清楚的认识到,他可以安慰她,可以陪着她,但也只是暂时的。她不会分享自己的难过,只会一个人舔舐伤口。
他不能问的更多,也不能一直陪着她,因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已。
薛酒并不喜欢这个定位。
他看着元宵,她此时微微低着头,头发散乱,看着有些狼狈。
比起精心打扮的女人,她看着要粗糙很多,也更真实。
薛酒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拇指滑过她红肿的眼皮。
元宵似乎被吓到了,她呆呆地站着,抬头看着薛酒。她看到薛酒开口对她说:“元宵,我做你的男朋友好不好?”
“……我不需要男朋友。”好半晌,元宵才回答他。
薛酒心里有些失望,这是意料之内的回答,但是,他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于是他坚持道:“你需要,你难过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
元宵摇摇头,“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薛酒将她的头发拨回耳后,温柔的说,“就算你不难过了,如果有人要伤害你的时候,我也可以挡在你前面。”
元宵一直就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她也见识过他的执着。可她没想到有一天这种执着会用在……跟她告白上。
薛酒喜欢她么?她不太确定。
那她喜欢薛酒么?元宵不知道。
她只是缺乏温暖和陪伴,而薛酒是唯一给过她这些的人。她不知道那是习惯还是喜欢。
无论哪个,都不重要。
她很认真的对他说,“薛酒,我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么?不是的,她心底一直想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挡在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但是她知道,那不现实。
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可是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她没有办法去谈一个完全没有负担的恋爱,而追求她的人,更多看上的是她的外表,他们没有想过以后。
其实元宵也很清楚,根本就没有什么以后。
因为她有一个坐牢的父亲,没有家庭,没有房子,没有存款,没有学历,除了脸,什么都没有。
没有父母会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
所以她从来不谈恋爱,明知道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去尝试。
她连其他人都不接受,更何况是薛酒。那些人好歹家世平平,而薛酒的家庭,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两个,哪怕一丁点可能都没有。
“你是不需要所有人,还是不需要我?”
元宵没有回答他。
“为什么我不行?”薛酒再次问她。他双手握着元宵的肩膀,不准她逃避。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元宵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薛酒一愣,随即道:“你不需要在意我的家庭,我们的事和别人无关。”
元宵缓缓的摇头,在这个时候,她格外的理智,“就算没有家庭,还有事业。”她看着薛酒,“你是警察,而我是个罪犯的女儿。”
“元宵,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我,想不想和我在一起就好。”
“我不想。”
薛酒不管不顾地把她压回怀里,低声反驳,“不,你想。”
如果不想,就不会说出那么多原因,那么多理由。在薛酒看来,那些都是借口。
他抱着她,低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犯罪的是你父亲,不是你。我的事业来源于我侦破案子的数量,而不是我的女朋友是谁。
就算最后我被开除出队伍,我还可以回家继承财产,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她担心的事情,在薛酒看来似乎都是微不足道的。可真的能够像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么?
她太过贪恋他的温度,宁愿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在一起试试好不好?如果我对你不好,你还可以跑到警局泼我一脑袋水,当着我所有同事的面把我踹了。”
元宵闷笑了一声,头抵着他的胸口,闷声道:“然后我就因为袭警被抓进去了。”
“我舍不得。”
元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他道:“如果哪天你想和我分手了,请直接告诉我,不要让我难堪,好么?”
“……好。”
他没有说不会分手这样的话,因为连薛酒本人也无法确认,他对元宵这样的感情,会持续多久。他们两个,最后会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把感情消磨干净。
他只能保证,哪怕是分手,他也不会伤害她。
他们可能是唯一一对还没正式确认关系,就已经在考虑分手的情侣了。
“所以,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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