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说这遗书上的内容,是真的么?”小黄并不相信这封遗书的内容,却也想不明白,哪怕青禾再爱她老公,愿意为他担罪,也没道理为了他去跳楼自杀!
“无论是真是假,人已经死了。”薛酒四下打量着病房,床头的柜子上整齐的放着洗干净的碗盘,床上的被子也被叠的方方正正,就像是部队要求的那种豆腐块,显然是青禾活着的时候整理的。
她死前应该是很平静的,或者说是从容的去赴死。
什么样的人才会不怕死?
“队长,这消息要不要通知王顺昌?”小黄出声打断了薛酒的沉思。
“暂时先不要说,把王顺昌单独关押,随时注意他的情绪。”
“是。”
小黄走后,薛酒直接去了元宵的病房。
中午的时候,他手上的事情太多,脱不开身,是找人给她送的午饭。
他并不知道元宵喜欢吃什么,是按照自己平时的菜单点的,也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惯。
病房的门是半敞着的,里面隐隐传来电视的声音。
薛酒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元宵正坐在病床上,床上支着一张横桌,有些窄的桌面上放着各色的水果,还有一瓶酸奶。
元宵此时一手拿着水果刀,正在给苹果削果肉。果肉被一圈一圈的削下来,几乎透明,却不见断裂。
削到一定长度后,她抬手切断果肉,在餐盒里随便拨弄两下,就成了一朵玫瑰花的形状。
餐盒里已经摆了七八朵这样的苹果花,还有故意做成兔子形状的提子,几个可能是用勺子挖出来的半球形的哈密瓜,走近了看他发现哈密瓜球上竟然刻着“平安快乐”的字样,甚至还是标准的隶书。
“你这是在做什么?”薛酒站在元宵身边看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出声问。
“水果捞啊。”元宵一边说着,一边把酸奶瓶打开,倒进已经被各种水果铺满的餐盒里。
现在水果捞都这么高端了么?
薛酒觉得可能是他见识短浅了。
元宵偏过头对他说:“中午来给我送饭的人可能有些误会,来的时候还拎着一个大果篮,我都还没说话呢,他放下东西就跑了。”
薛酒扬扬眉,“所以你做这个是……”
“给你的啊,人家看着你的面子送的果篮,我怎么好意思独吞。”说着,把餐盒盖扣上,推到薛酒那边。
见薛酒不伸手,她又道:“放心,雕花的时候我都带着一次性手套,没用手碰过的。”
所以,除了刻字还雕花了?
薛酒拿起那盒水果捞,犹豫着要不要在吃之前拍个朋友圈什么的。
拿纸巾把水果刀擦干净,元宵拿起被削掉几圈果肉,瘦了一半的苹果咬了一口,并没有跟薛酒说话的打算。
但是薛酒却主动开口了。
“跳楼的人已经确认了,是青禾。”
元宵拿着苹果的手一顿,轻轻哦了一声。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薛酒来之前,她这层楼有人下去看了,回来后在走廊上大声给旁人形容尸体的惨状,还跟人说,那个孕妇的老公在医院里被警察给带走了,她八成是想不开才跳楼的。
那时候,她就知道,死的人是青禾了。
“她留了遗书,承认是她打开的煤气开关。”
“为什么?”元宵看向薛酒,问他。
“她说,怀疑你和她老公有不正当关系,嫉妒你才想要你死。”
元宵一脸错愕,“你在开玩笑?”
“没有。”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元宵摇头,“青禾不是这样的人。”
她和青禾的老公连单独相处都没有过,每次见面都是因为青禾,谈何不正当关系。而青禾也该很清楚,自己对她老公的不待见,又怎么可能可能会误会。
“关于她的个人信息和家庭信息,你知道多少?”薛酒没有肯定或是否认元宵的想法,而是换了个问题问她。
元宵稍微想了一下,道:“我只知道她是外省嫁过来的,平时从来不会提及父母。”
“她有跟你说过,她和王顺昌是怎么在一起的么?”
元宵摇头,“没有。”
“那你知道他们夫妻两个有什么来往比较多的亲人么?”
“青禾的婆婆就住在乡下,距离这里不远。”提起那个老太太,元宵不禁皱了皱眉,显然对她印象不佳。
她每次过来,都对青禾呼来喝去,那态度不像是对待儿媳,倒像是对待个仆人一样。
“行,我知道了。”将从元宵这里得到的信息记下,薛酒拿着他的高端水果捞打算回局里。
元宵一把拽住他的衣摆,薛酒回头看她,“怎么了?”
“青禾真的是自杀么?”
薛酒看着她,目光微微闪动,“从目前证据来看,是自杀无疑。”
元宵咬了咬唇,心里却乱的找不到头绪。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只是倒霉,但是现在,她却清醒的意识到,她所遭遇的一系列的意外,可能都是在针对她的。
想要她死的是她认识一年多的邻居,然后对方坦承了罪过,自杀了。青禾那么期待她的孩子,就这么带着孩子一起跳下去了。究竟是她想死,还是有人要她死?
见元宵脸色发白,扯着他衣摆的手微微的颤抖,薛酒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属于他的温度传了过来,“怎么了?”
元宵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薛酒说这些怀疑,那只是她的猜测,她没有证据,警察并不需要为此负责,薛酒也不需要。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把手从他的手里收了回来,摇了摇头。
掌心里失去的温度让薛酒的剑眉微微挑动了一下,见元宵情绪低落,他的手轻轻压在元宵的肩头,沉声道:“我会查出来的。”
无论是青禾的死,还是王顺昌的推卸,亦或是隐藏的更深的人。
接下来的两天,薛酒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第二天的下午,小林抓了十几个聚众赌博的去警局,整个分局里吵吵嚷嚷的,没有一刻清净。
作为赌局的组织者,自然也在抓捕的行列中。不过那人在被抓紧警局的第一时间,就送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薛酒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花老三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一套中山装,头发打理的很是整齐,乍一看,很有几分气派。
见到审讯室里有人,他也只是眼皮猛地一跳,随即脸上就带了笑,“您就是薛队长吧,真是久仰大名。”
薛酒抬头看向花老三,叫了声,“花爷。”
见到眼前的小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花老三将胸口那股闷气强压了下去,赔笑道:“薛队长这不是打我花老三的脸么,您叫我老三就成。”
“知道为什么抓你么?”
花老三脸色一青,苦道:“薛队长,这真是个误会,我就是组了个棋牌室,让哥几个玩完小牌而已,那位警官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究竟是棋牌室还是地下赌场,这要仔细调查了才知道。”薛酒慢条斯理道。
花老三抬手搓了搓脸,闷声道:“薛队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想要知道什么,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诉你。”
如果在棋牌室里抓赌,他顶多是罚款加几天拘留。可要是组织赌场,那可就不知道要进去多久了。他办的棋牌室虽然是有正规手续,但也确实有人在里面赌钱,只要薛酒不肯放过他,死咬着不放,他肯定得回去住上一两年。
他才从里面出来,一点回去的心思都没有。
只能一边在心里暗骂这小子难缠,一边陪着笑脸。
而此时,被关了近一天一夜的王顺昌,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在拘留室里大声嚷嚷起来。
“吵吵什么呢,老实点。”站在外面的小黄警官隔着门朝王顺昌吼道。
“你们不能就这么关着我,我是无辜的!”
“人证物证都有,你跟我说你是无辜的?”小黄一听到王顺昌的话,就忍不住想到青禾留下的那封遗书,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那是我老婆指使的,她才是主谋,你们去问她!”
小黄眼珠转了下,“你老婆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可能!”王顺昌异常笃定的回答不仅传到了小黄耳朵里,也传到了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薛酒的耳中。
“队长。”小黄转身看见薛酒,压下声音对他道:“这小子好像很肯定,他老婆会给他顶罪。”
薛酒在门外站了会儿,朝小黄扬扬下巴,“门打开,带去审讯室。”
小黄打开门,王顺昌朝他扑了过来,被他两三下制住。
“怎么,还想袭警?”小黄冷笑道。
王顺昌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腿麻了。”
把人带去了审讯室,小黄和薛酒并排坐在王顺昌对面。
进了审讯室,薛酒一句话也不说,隔了一会儿,王顺昌就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对薛酒道:“警察同志,你一定要调查清楚啊,我真的是被逼的。”
薛酒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妻子青禾,昨天下午在医院跳楼身亡。”
“什么?”王顺昌一愣,随即双手捂脸,大声嚎了起来,“媳妇儿,媳妇儿你怎么就死了呢?”
薛酒和小黄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看见了王顺昌捂脸的那一瞬间,他嘴角上咧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