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护士推着小车进来,见元宵已经睁眼了,朝她笑笑,问她:“叫什么名字?”
“元宵。”
“元宵对吧,你还要做个检查,需要抽血,把右胳膊伸出来。”元宵听话地动了动胳膊,薛酒小心地替她将衣袖挽了起来。
抽血之后,小护士推着车走了,病房里就留下薛酒和元宵两人。
这时候元宵才注意,她住的是单人病房,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薛酒给她订的。
“谢谢,要不是你,我这次怕凶多吉少了。”
正帮她把挽上去的衣袖放下的薛酒没有看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碰巧,就算不是我,说不定也会有别人遇上。”
元宵摇摇头,苦笑,“要不是你,随便有个人走到我门口扔个烟头,恐怕我人就被炸没了。”
煤气可不光能够让人中毒,还能发生爆炸。
她这一次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和死亡擦肩而过。
“别想太多,头还疼么?”说着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元宵轻轻点点头。
“那就睡会儿,睡醒了就不疼了,我给你看着吊瓶。”大概是身体真的支撑不住,也可能是第一次有人在生病的时候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可以睡一会儿,元宵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一个吊瓶挂完,薛酒按了铃叫护士过来换了新的。一直在外面呆着的小林警官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进来。
见元宵睡了,小林没往里进,在门口朝薛酒招招手。
薛酒站起身,脚步放轻走出了病房。
他随手关了病房的门,接过小林递给他的检查单。
“检查结果出来了,确认了元宵在之前摄入过少量安定。”
薛酒看着单子,表情凝重,“立案吧,着重调查她店里两个店员,让小黄派人去守着店,别让任何人靠近。等她醒了,我再问问她详细的情况。”
“明白。”
元宵一直睡到晚上七点才终于清醒了,睁开眼就看见斜靠在墙边,一直盯着她这边的薛酒。
见她醒了,薛酒直起身朝她走过来。
“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么?”
元宵小幅度摇摇头,“已经好多了。”
“饿不饿,我给你叫点饭吃?”薛酒耐心地询问。
元宵并没有感觉太饿,但是薛酒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外面天已经黑了,恐怕也没吃饭,于是点了点头,“多叫点,你也一起吃吧。”
“好。”薛酒笑了下,应道。
外卖很快送上来了,薛酒给元宵叫的白粥和小菜,虽然医生没有刻意嘱咐过,但生病的人吃清淡的肯定没问题。
喝了小半碗粥,元宵就把勺子放下了,看着薛酒拿着饭盒低头吃饭。
抛开之前的成见不提,他吃饭的姿态确实很好看。
薛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她,咽下嘴里的菜问道:“怎么不吃了,味道不好?”
元宵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没有味道,无法评价。”
一碗白粥,能好喝到哪去。咸菜也只能夸一句带咸淡,多余的夸奖她实在说不出口。
薛酒被她的表情逗笑,调侃道:“当了厨师的人,对食物的要求果然比我们普通人高多了。”
一边说,一边起身去收拾餐盒。
就在薛酒拎着塑料袋,把她吃了一半的粥盒放进去的时候,听到元宵开口问他,“薛酒,这次煤气泄漏,不是意外对么?”
她还记得睡觉之前小林警官问过的话,那时候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想过,现在细一想,就感觉到不对劲来了。
店里的厨房,除了她之外几乎没人进去。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炒的最后一盘菜是干煸肺子,然后就把煤气的阀门关紧了。
因为偶尔会忘记,所以她在换下厨师服,走出后厨之前又特地去看了眼阀门。
如果阀门不是她忘记关了,那就只能是有人打开的。
薛酒把塑料袋放到一旁,坐到元宵窗边的凳子上,与她面对面,表情严肃道:“刚才我让医生给你检查过,证明了你之前曾经摄入过少量安定,你的嗜睡可能是因为吃了安眠药。”
元宵嘴微微张开,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能肯定你关了煤气阀门,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薛酒对她道。
“有人想让我死?”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来,脑子里仍旧一片空白。
“你和人结过仇么?”
他问完,发现元宵盯着他看。薛酒无奈,“我不算。”
元宵摇头,没等薛酒问,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搬来这边大概一年多,周围认识的人不多,我的店附近也没有开其他的小吃店,没有跟别人产生过摩擦。”
“你住家那边的邻居呢?”
“邻居啊……”元宵的表情有些纠结,“我的邻居就是我店里的青禾,还有她老公王顺昌。我跟青禾关系挺好的,倒是王顺昌因为经常打青禾,我们见面几乎不会说话。”
“他打你店员的时候,你没有阻止过么?”
薛酒这话问的有些直,元宵只是愣了一下,说道:“以前我们周围的邻居都报过警,但是家暴这回事儿,青禾不想解决问题,警察也没什么办法。后来我听到隔壁吵架,声音太大了,就把电视调到最大声,反正我们那儿隔音不好,他吵我我就吵他,几次之后他就收敛了。”
薛酒可能也没想过还有这种招数,忍不住问了句,“你电视里一般都放什么?”
“电视购物啊。”
哪怕他很少看电视,也知道电视购物的威力,真是非常的惊人。
薛酒一脸受教地点点头,继续问,“青禾的老公有没有因为你做的这些事对你恶语相向?”
元宵摇头,“没有。”
“你店里的另一个服务员小赵干了多久?”
“小赵从我开店就一直在这里,大概有一年多。”
“他平时做什么工作?”
“之前他一直做服务员,后来店里开了电话外卖,我给他额外的补贴,让他送外卖。”
“一般情况下,他送完外卖几点回到店里?”
元宵想了想,回道:“正常大概两点多就回来了,如果有别的事耽搁了,他会给我打电话。”
“你在午休之前,有喝过水或者饮料么?”
“有,我习惯喝白开水,水是从饮水机里接的,一般放在厨房的案板上。”她想了想继续道,“今天的水是我自己接的,现在杯子应该还在厨房里。”
“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能碰到你的水杯么?”
“之前我不知道,今天的话,还真没有别人碰过我的杯。”
元宵这边问完话之后,薛酒起身去给小林警官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小林似乎在外面,一边走路一边喘气,“队长,我这边调查了元家小食的服务员赵永刚,他说今天送外卖的时候发现地址上写的是一片拆迁楼,刚去就被几个地痞揍了一顿,还把他身上的钱和手机抢走了。”
“他去报过案么?”薛酒问。
“这就是奇怪的事儿了,我是在家里找到他的,他就腿上有个擦伤,脸侧青了一块,口口声声说自己被抢了,也没去附近派出所报案。”说完,小林警官补充了一句,“这小子不太对劲。”
“青禾那边是谁负责调查的?”
“是小黄带人过去的,他那头一直没动静呢。”
“你继续查一下赵永刚,主要确认一下在两点之后,他究竟有没有回过店里,小黄那边我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好,知道了。”
小林挂了电话后,薛酒又拨通了小黄警官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了起来。
“喂?队长。”
电话那头,小黄警官的声音带着点烦躁。
“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一点进展都没有,队长你不知道,青禾那个老公就是无赖!我们刚进他家,他就说他老婆动了胎气,非要去医院。到了医院,医生还没说什么呢,他就吵吵嚷嚷的说是我们把他老婆害的差点流产,把我们堵在病房外面不让我们进去。”
“你先去询问医生,如果孕妇情况并不严重,强制他们配合调查。”
最终小黄也没能见到青禾,据医生所说,她确实有流产征兆,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导致。
哪怕急于破案,他们也不敢随便闯进去,这年头警民纠纷本就不少,要是被曝光到网上,他们这身警服都要丢。
小黄没办法,在请示了薛酒之后,派了两个警员在门口守着,打算等青禾情况稳定后再询问。
青禾的老公对此很不满意,一个劲的嚷嚷要投诉他们,见门口两个警察始终无动于衷,闹了一阵子,又被医院的护士警告过不准大声喧哗,这才骂骂咧咧的摔门进了病房。
元宵在医院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刚到七点,薛酒就到了。他穿着黑色夹克,衣襟敞着,里面是一件黑色T恤,身上还带着外面裹挟而来的丝丝凉意。
他进门的瞬间,元宵就先替他冷了一下。
薛酒倒似没事的人一样,走到她病床前,把手里的粉色保温杯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在元宵的注视下,他一边拧开保温杯,一边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了皮蛋瘦肉粥,还有几个瓜饺。”
边说着,边把盛好的粥递给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