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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

沈暮阳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沈暮阳凤惊澜是《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中的主要人物,在这个故事中“沈暮阳”充分发挥想象,将每一个人物描绘的都很成功,而且故事精彩有创意,以下是内容概括:前世,凤惊澜以为遇到了良人,掏空自己去爱沈暮阳,替他培养养子,将平南侯府扶持成最显贵的名门望族。她以为沈暮阳就算不爱她,看在她的功劳的份儿上,也至少有一丝情意。以为养子会敬重她,公婆会感念她的功劳。不料临死前,沈暮阳领着一个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子,冷酷地说:她才是我此生挚爱,你不过是与她有三分相似的替身和完美工具。养子冷笑:我的母亲不是你,看到你我觉得恶心!婆母翻着白眼:总算要死了,我堂堂当婆婆的还要看儿媳妇儿的脸色,晦气!重生一世,凤惊澜满眼疯狂。长得有三分像的替身?棋子?...

主角:沈暮阳凤惊澜   更新:2023-12-26 08: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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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暮阳凤惊澜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由网络作家“沈暮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暮阳凤惊澜是《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中的主要人物,在这个故事中“沈暮阳”充分发挥想象,将每一个人物描绘的都很成功,而且故事精彩有创意,以下是内容概括:前世,凤惊澜以为遇到了良人,掏空自己去爱沈暮阳,替他培养养子,将平南侯府扶持成最显贵的名门望族。她以为沈暮阳就算不爱她,看在她的功劳的份儿上,也至少有一丝情意。以为养子会敬重她,公婆会感念她的功劳。不料临死前,沈暮阳领着一个与她有三分相似的女子,冷酷地说:她才是我此生挚爱,你不过是与她有三分相似的替身和完美工具。养子冷笑:我的母亲不是你,看到你我觉得恶心!婆母翻着白眼:总算要死了,我堂堂当婆婆的还要看儿媳妇儿的脸色,晦气!重生一世,凤惊澜满眼疯狂。长得有三分像的替身?棋子?...

《重生长公主撩人心魄,典司拿命宠》精彩片段


在他的才子之名传遍盛京后的某一日,他照例去书院读书,却发现自己的书箱不知为何多出来了一块玉佩。
那玉佩质地极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不等他想明白玉佩为何会出现在书桌里,一群少年就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进了门,指责他偷东西。
尽管他舌战少年们、据理力争,证明了那玉佩不是他偷的,而是那华贵少年陷害了他,可……
当他要求少年道歉的时候,少年用睥睨的眼神看着他,不屑地说——
“我爹是当朝丞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少爷道歉?”
“哦?陷害?你去大理寺告本少爷啊!看看大理寺的人是抓本少爷,还是抓你。”
那一日,心高气傲的沈家少年郎没能等到应得的道歉,还被丞相之子的簇拥者们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那一日,沈家少年郎的自尊心碎了。
三观,也碎了。
赵氏见儿子不知在发什么呆,有些不满:“儿啊,我知道你有远大的志向和抱负,知道你心高气傲,但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公主,这些东西都是虚的。”
她叹了口气。
毕竟是她儿子,让儿子靠出卖姿色去谋求前程,她这个当娘的也难受。
可再难受也没有办法。
她舍不下这荣华富贵。
她知道,儿子也舍不下。
这些年凤惊澜一直温温和和的,以至于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她可以随意拿捏这个公主儿媳。
可是如今,公主儿媳已经变得强势起来了,他们就必须要在低头的时候低头。
沈暮阳垂眸,敛去了满目的暗色:“我知道了,娘。”
他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安儿什么时候可以回皇家学苑读书?”
赵氏说起这件事就满脸郁卒:“公主不愿意去说情,说她没脸。还说,让我们从安儿的身上找原因。”
尽管已经做出了日后要伏低做小的心理准备,可在不面对凤惊澜的时候,却不妨碍她表露出对这个公主儿媳的不满:“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拿乔,故意让我们知道她有多尊贵!”
沈暮阳捏了捏眉心:“不说这些了。”
其实六年前,他并非对公主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可每当他对公主升起一丝男女间的旖旎之情,他娘就会清晰地提醒他,公主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公主对他的爱是施舍,他必须要倚仗公主才能保住平南侯府。
他那破碎的自尊心在修补起来之后已经变得非常脆弱,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每多听一次,他心头便厌恶一次。
久而久之,他只要听到“公主”两个字,都是下意识地蹙起眉。
沈暮阳唤来负责照顾沈临安的小厮,让小厮将沈临安平日里的作业拿过来。
努力抛开对公主的成见之后,他得承认公主说的是对的。
杜太傅作为天下文人学士的表率,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针对一个五岁的孩子。
既然有原因,就得找原因。
夫子与学生,其中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课业的问题。
不多时,小厮便将沈临安的作业拿了过来。
五岁孩子的作业,无非就是练练字,背背书。
杜太傅每日都会给沈临安布置一篇练字的作业,练习的字倒也没有多难。
沈暮阳想着自己三岁蒙学,五岁的时候便可以完整地默写出一篇三字经来。
他的儿子,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
然后就看到了一篇……字?
如果手里这一堆纸上的鬼画符,能够被称之为“字”的话。
好好的一个“人”字,一撇在东边,一捺却已经上了西天。
“之”字看着奇奇怪怪。
“初”更是丑的好像被分尸了一样,要不是知道这篇字是在临摹三字经,沈暮阳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看出这是一个“初”字来。
他的额头猛地蹦出了青筋:“这是小公子的作业?”
小厮感受到了自家少爷的怒气,顿时吓白了脸:“回驸马,确实是小公子的作业!”
赵氏惊呼道:“不可能!我看过安儿的字,就算比不上大人写的,但也绝对没这么丑!”
她瞪着那小厮:“说!你是不是故意拿了你自己写的东西,冒充是小公子写的?你是不是想害小公子?”
小厮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回夫人,小人不敢!绝对不敢!这真的是小公子的字!”
沈暮阳的脸色很难看,他紧绷着唇,须臾问道:“你的意思是,夫人在撒谎?”
小厮的脸色更白了:“小人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厮垂下了头,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看着小厮这幅模样,沈暮阳忍不住脑洞大开,想着莫非是凤惊澜搞的鬼?
却见小厮深吸了口气,好似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回驸马,小公子之前的字的确很好,还被杜太傅夸赞过。那时公主每日都亲自监督小公主练字,小公子有什么写的不对的地方,公主都会纠正过来。
自打半个月前公主不再教导小公子了,小公子就……就不再好好练字。”
赵氏怒道:“胡说!明明每次本夫人去书房看安儿的时候,他都在好好练字。”
小厮面色发苦:“那是小公子将以前的字拿了出来骗夫人的,事实上他本根没有好好练字,一直在书房玩,直到快要吃饭了,才会胡乱画出一些字来交差。”
赵氏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小厮又道:“而且,小公子每天都不好好睡觉,等您离开后,他会让小人点上灯让小人陪他玩游戏,还威胁小人不能说出去,否则的话就让夫人将小人发卖出去。”
赵氏的表情彻底裂开。
沈暮阳的脸色则是阴沉的可怕。
赵氏还是不甘心:“难道以前他不这样?”
小厮道:“小公子以前也这样,但是有一次杜太傅私下找公主反应了小公子的问题,说小公子经常在课堂上打盹儿,想让公主关心一下小公子是不是生病了。
那次公主请来了御医给小公子治病……”
赵氏蹙眉:“你说的这件事本夫人有印象,那次御医说小公子没病,但是没病为何要请御医?而且当时安儿窝在床上,脸色可难看了,怎么可能是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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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惊澜放松地坐在小榻上,闻言先是看了沈临安一眼。
自打半个月前的事情后,沈临安每次见到她都会有些心虚。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下意识往赵氏的身后缩了缩。
赵氏感觉到了,瞪了凤惊澜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总针对安儿!你看看把他吓得!”
凤惊澜:“……”
捏了捏眉心,她有些心累:“从你们进来开始,本宫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吗?”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临安:“说起来本宫也很好奇,自从你入府以来,本宫待你与待亲生儿子无异,你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最高的标准定的。
除了在你的学习问题上本宫严格了一些,其它的都并未亏待你,可是为何,你每次见到本宫,都会露出一副老鼠见到猫的表情?
本宫可从来不记得,本宫有责罚过你。”
沈临安被问住了。
公主对他很好吗?
他不觉得啊。
那些吃穿用度,都是最高规格?
什么叫最高规格?
他感受不到。
他只知道这位公主母亲对他很严厉,就和那些夫子一样,都是那么的让人讨厌和……惧怕。
呆在这位公主娘亲身边的每一刻,他都觉得无比窒息。
其实就算是害怕凤惊澜,他也还没到每次见到人都想要躲起来的地步。
但自从半个多月前祖母因为他而和公主母亲发了火,他就发现,只要他表现出很害怕公主母亲的样子,祖母就会维护他。
祖母一维护他,公主母亲就不敢管他了。
这半个月,他除了去皇家学苑的时候会很难受外,其他时候都过得很轻松。
他不想回公主娘亲的身边。
这话他自然不能说出来,又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能支支吾吾着。
“行了,你少在这里吓唬孩子。”赵氏把沈临安护到了身后:“你快进宫求求皇上,让安儿回皇家学苑去上学。”
晓柔气的捏紧了拳头。
凤惊澜倒是不生气。
这祖孙二人出现在锦绣苑的瞬间,她就明白了赵氏想干什么,有了心理准备,她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是淡淡道:“首先,本宫从未让杜太傅将他赶出皇家学苑,他为何会被赶出来,你们应该去虚心求教杜太傅,而不是跑到这里来撒泼。”
“你!”赵氏没想到凤惊澜如此干脆利索地就拒绝了,十分生气:“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就是不肯帮忙?明明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说这么多废话?依我看,你就是不喜欢安儿!”
凤惊澜轻笑一声,忽的抬眸。
她漆黑的眸黑白分明,定定看着一处的时候,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力量:“说的没错,本宫的确不喜欢他。”
“你……”赵氏没想到凤惊澜竟然大方地承认了,竟然有些语塞。
毕竟从前,凤惊澜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养子,也会装装样子。
她还以为凤惊澜这次也会装样子的,都已经想好了说辞。
可,凤惊澜就这么认了!
凤惊澜淡漠道:“沈临安是你们带进府的,扔给本宫之前有谁问过本宫的意见?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若是听话懂事,养了就养了……”
她哂笑一声,凉凉地看着沈临安:“婆母也照顾了他半个多月了,你觉得他和‘听话、懂事’这两个词沾边吗?”
“婆母,换位思考一下,若是公爹莫名其妙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孩子说要收养对方,并将孩子扔给你照顾。你分明已经尽心尽力了,但这孩子动不动就哭闹、说你对他不好,公爹也因为这事儿屡次和你争吵,你能对这个孩子升起喜爱之心?”
凤惊澜说的时候代入了真实情感,赵氏光是听着这描述就觉得窒息。
喜爱?
她喜爱个锤子!
若真有这么一天,她不把平南侯和那孩子一起丢出去,都算是她大度!
她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
沈临安只觉得祖母握着他的手的力气突然变的很大,都把他的小胖手攥疼了,他忍不住出声:“祖母,痛……”
赵氏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差点儿着了道儿。
她确实容不下,可问题是,发生了这种事的人是凤惊澜,并不是她,不是么?
她虽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凤惊澜……
她容得下也得容!
容不下也得容!
演了这么多年戏,赵氏多少也是演出了经验,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装出平和的表情:“公主,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们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只是如今已成定局,你心里有怨可以对我们发泄,却不能不管安儿,否则外人指不定要怎么怎么编排你。”
凤惊澜淡淡道:“编排?要编排也是编排驸马,为何要编排本宫?是本宫让她在外收养儿子了?还是本宫让他将孩子带回来,一扔就是两年,不管不问?”
赵氏噎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面容不扭曲:“当然会编排你!毕竟,你对贺家那个没有半点关系的小丫头都那么好,又是让她住进锦绣苑,又是亲自帮她说服谢夫人收她为徒的。要是传出去以厚此薄彼,外面的人肯定得多想。”
“你看,安儿现在是咱们侯府唯一的孩子,是平南侯府的门面,把他培养成才,你的脸上也有光不是?反过来想,外面的人一提起安儿,只会说他是被杜太傅嫌弃的坏学生,那外人会怎么想他?怎么想我平南侯府?怎么想公主?”
“而且,你把他培养好了,他将来肯定会好好孝敬你。”
“可你培养那个贺家的丫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沈家的孩子,而且将来她还不知道要嫁到哪户人家去,有什么用?”
将沈临安培养成才后,沈临安会好好孝敬她?
这真是今日最好笑的笑话。
“婆母你回下头。”
赵氏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一眼。
沈临安见祖母好说歹说公主母亲都不肯同意帮忙,心里生了埋怨,正一脸埋怨地瞪着凤惊澜。
果然祖母说的没有错,养母就是不如亲生母亲好!
他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没注意到公主母亲在说什么。
所以赵氏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双对凤惊澜充满怨恨的眼神。
凤惊澜笑的讥讽:“婆母你摸着良心说,有着这样仇恨的眼神的人,将来真的会好好孝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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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心里一梗,没想到会被心爱的乖孙打了脸。
强忍着脸部火辣的感觉,她推了沈临安一把:“你这孩子,别把在皇家学苑受得气撒在家里人身上。还不快跪下,向公主母亲赔罪?告诉你公主母亲,你没有瞪她,是在生学院里那些欺负了你的人的气!”
凤惊澜挑眉。
这老虔婆脑筋倒是动得快。
沈临安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公主母亲,我没有生您的气,请您帮帮我。”
凤惊澜翻了一页书页,瞥了一眼沈临安便收回了视线,半点也不接招:“婆母不明白,难道驸马也不明白?沈临安能不能回皇家学苑的关键不在本宫的身上,而在于他自身。
他一日不端正态度,杜太傅便一日不会原谅他。而杜太傅不松口,便是父皇也不能下旨强迫他。”
“那安儿要怎么端正态度?”赵氏皱眉:“难不成还要跑去太傅府门口三叩九拜吗?”
凤惊澜放下书,神色转冷:“本宫奉劝你们最好不要有这个念头,你们这样做,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赵氏不耐烦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要让我们怎么做?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安儿被皇家学苑除名?”
凤惊澜不答反问:“驸马不是曾经被誉为盛京才子么?不是想着不依靠本宫建功立业么?这么点小小的问题,他都解决不了?”
她是想隐忍的,忍到这些人自己露出马脚。
但,每每看到这些人的嘴脸,她的情绪都会不由自主地失控。
她会不自觉地变得尖锐。
她的心中有一个小人在不停地叫嚣,叫嚣着将他们的头都砍掉!
但她必须要忍。
虽然犯错的是他们,可若是她不等他们露出马脚就动了他们,骂名就会接踵而来。
她不怕被骂。
可,凭什么?
明明是他们有错,她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而已。
凭什么挨骂的是她,被同情、被称赞的他们?
就像前世,她才是被设计、被无辜害死的那个人,到头来,“疯子”、“有病”之类的骂名都到了她的头上。
而沈暮阳、那个躲在幕后的女人,以及整个平南侯府,却被冠上了“可怜”、“忠义”等等美名,沈暮阳甚至还在娶了那个女人之后,被当做了天下痴情人的典范,被人争相称颂,还有人为他出书作诗……
呵呵。
赵氏气呼呼地走了。
沈暮阳从今天开始就要早起上朝。
前两日他虽然也每日都进宫,但并不是为了上朝,而是为了交代他这两年的剿匪心得。
期间,皇帝还不着痕迹地敲打他,让他好好对待公主。
天底下没几个做女婿的,敢当着老丈人的面承认自己不喜欢妻子,更不敢说自己对妻子没感情。
六年前的沈暮阳敢,因为那时的他年少气盛,而且仗着有公主为自己保驾护航,他料定自己就算坦言不喜欢公主,皇帝也不会为难他,还会想办法哄着他。
但是现在,他已经和公主成亲了,而且冷落了公主六年。
尽管这六年的时间都是事出有因……
可皇帝不一定能完全体谅。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已非一腔孤勇的热血少年的沈暮阳,小心翼翼地应对着皇帝话里话外的为难和敲打。
今日,是他第一次上朝。
在朝堂上,他见到了杜太傅。
并且做好了会被杜太傅冷嘲热讽的准备。
岂料,并没有。
杜太傅看到他的时候,非常坦然,仿佛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朝臣。
杜太傅对他,和对别的朝臣没什么区别。
他不禁开始想,究竟是杜太傅太会装了,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没等沈暮阳想明白,赵氏的人就来请他。
他大约猜测到是为了沈临安的事情。
他想了很多。
想到沈临安被赶出皇家学苑之后的弊端。
想到公主昨日的话究竟是试探还是真心。
想到……他光明正大地把娇儿带到人前的可能性有多大。
思虑重重间,他已经走到了赵氏面前:“娘,唤我来有何事?”
赵氏让人把沈临安带了下去,一脸严肃道:“儿啊,我觉得公主变了。”
沈暮阳一愣:“娘这是什么意思?”
口中询问着赵氏,他的脑海中,却也忍不住浮现出了这几日见到凤惊澜的情形。
她对他,确实很冷淡。
这是六年前的她不曾有的模样。
六年前的她就像一只热情的小鸟,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围着他转,叽叽喳喳地讲很多话。
可自从他这次回来,她非但没有主动找过他,甚至就连侍寝的宫灯都没有点过。
那日即便他没有假装受伤,她也没打算召他侍寝。
这几日他一直回避着不去想此事,如今想起来,却满心抗拒。
他见过她满眼是他的模样,不愿去想她眼中、心中没有了他的可能。
赵氏严肃道:“当年我看她满心满眼都是你,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如今看来,皇家之人果然都薄凉。儿啊,你不能再冷着她了,我听说皇室公主若是不喜欢自己的驸马了,是可以和离的。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她跟你和离,否则我们平南侯府,就完了!”
她没有什么深远的见识,这话还是平南侯在枕头边跟她说的。
平南侯说,如今沈暮阳只是六品的百户,职位太低,如果没有公主,他便是将来继承了平南侯府,也很难有什么成就。
甚至有可能,皇帝还会因为这件事怀恨在心,将来找借口褫夺了爵位。
赵氏今日去找凤惊澜,一来是真的想把沈临安送回皇家学苑去上学。
二来,则是为了试探。
越试探,越心惊。
沈暮阳闭了闭眼。
是啊,他把公主娶回家,可不是为了当摆设的,而是为了借助她将平南侯府发扬光大。
九年前,老侯爷刚刚过世不久,沈暮阳在丧期过了之后回书院读书。
却发现,那些伙伴都好像在疏远他。
他那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直到有一日,他无意间听到了这些人的对话。
“我娘说了,平南侯府以后会越来越没落,不让我再跟沈暮阳玩。”
“我爹也是这么说的,平南侯府上下只有老侯爷一人能堪大用,老侯爷死了,平南侯府就完了。”
“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侯爵,怎么与我们这些百年贵族比?沈暮阳还想跟我们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呸!”
从那一日起,他就明白了贵族与贵族有璧。
他开始发奋学习,终于为自己赢得了盛京才子的美名。
却,没什么用。
他能感觉到,平南侯府一日比一日式微。
而真正让他痛彻心扉,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越要保住侯府的荣耀的,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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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阳死死盯着女子的脸,想要从她的神色中看出端倪。
却见女子垂下了眸,又长又弯的睫毛落下的阴影挡住了她的眼神,让他看不清其中的端倪。
却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哀伤。
凤惊澜的确很哀伤。
眼下还不是揭穿真相的时候,她自然不能打草惊蛇。
却还是会想起被背叛的经历,想起疯癫中偶尔清醒时的痛苦,想起得知真相时的恨意与伤心,想起被心爱之人追杀时的悲凉……
她缓缓开口,清越好听的声音传入了沈暮阳的耳中:“这场婚姻本就是父皇误会了驸马的意思而产生的错误,本宫体谅驸马的苦闷与抗拒,所以不会强求我们之间能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只是,偌大的平南侯府将来总归是需要有人继承的,驸马总归是要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才好啊。”
沈暮阳心中一跳。
她这是何意?
他探究地看着凤惊澜,面上是恰到好处的讥讽:“公主说笑了,暮阳身为皇家驸马,不敢行僭越之事。”
凤惊澜叹了口气:“本宫不同意才是僭越,若是本宫同意,那便不是了。”
她淡淡看向沈暮阳:“就当是本宫强求这一段姻缘的惩罚,是本宫欠你的。”
她命令车夫再次驾驭马车,放下帘子前,悦耳的声音自车厢里传出:“驸马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清楚了随时来找我,不必有负担。”
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沈暮阳却迟迟回不过神。
她同意他有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
哪怕那个孩子不是和她生的?
她究竟是真心的,还是在试探?
“儿子,她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可以纳妾?”赵氏瞬间忘记了所有不愉快,兴冲冲地问道。
若是她儿子能纳妾的话,就可以把外面的女人接回来,安儿也就可以不需要偷偷摸摸地以养子身份养在他们名下了。
沈暮阳虽然养外室的时候脑子不清醒,此时却是异常清明:“且不论真假,安儿的身份绝对不能曝光,因为那是在她松口之前生下的孩子,一旦被世人知晓,我平南侯府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还有被杀头的风险。”
赵氏的兴奋,顿时散了。
凤惊澜回到锦绣苑,对晓柔道:“你去准备些礼物,稍后本宫亲自去给杜太傅赔礼道歉。”
她刚刚从太傅府出来,这会儿又要回去。
晓柔愤愤不平:“公主,何必再管小公子呢?他对您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就算了,学习态度还不好!当初您为了请杜太傅出山耗费了那么大的心血,小公子不珍惜就算了,驸马和夫人也不珍惜,夫人今日竟然还跑去骂杜太傅……”
“谁说本宫是要管沈临安了?”凤惊澜饮了一口凉茶,淡淡道:“杜太傅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才出山的,今日他受了委屈,本宫自然不能没有表示。
只是,以杜太傅的身份和学识,他有选择教与不教的自由,即便本宫贵为公主,也不能强人所难。”
晓柔面色一喜:“您不打算管小公子了?”
“不管。”凤惊澜神色淡莫。
一个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娘的白眼狼,管来何用?
她若觉得无聊,还不如找几个弟弟、侄子来鞭策,好歹这些人与她是至亲,不论将来哪位哥哥、弟弟登了基,她都是长公主,这些人也得恭恭敬敬的唤她一声皇姐/姑姑。
下午时分,凤惊澜亲自带着礼物上门,向杜太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沈临安态度实在顽劣,她深表歉意,杜太傅还要不要教他,完全看他老人家自己的意思。
走之前她顺便看了看贺芊芊。
小丫头在谢夫人身边待得很开心,凤惊澜去的时候,小丫头正对着一副字帖笔划。
谢夫人站在凤惊澜身旁,眼睛里满是笑意:“这丫头很勤奋,公主眼光不错。”
凤惊澜微微一笑:“辛苦老师了。”
凤惊澜原本是想着,每日早上把小丫头送到谢夫人这里,傍晚接回平南侯府,不过今日既然都来了,就提前把人接走。
明日一大早再送来,小丫头就可以开启正式的学习。
谢夫人没有意见。
回到锦绣苑,凤惊澜泡了个澡,穿戴整齐走出来,只听贺芊芊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声音压得很低:“晓柔姐姐,您跟我说一说公主平日里讨厌什么?我好记下,日后不惹公主生气。”
自从发生了螃蟹的事情,如无特殊情况,凤惊澜就不去饭厅和沈家的人一起吃饭了。
凤惊澜斜倚窗边,正研读一本传记,晓柔道:“公主,先用膳吧?”
今日的主菜是一道芙蓉虾球,作为原材料的虾肉是快马加鞭从南方的海城运来的,沿途必须要保证有足够的冰块保鲜,才能保证虾肉不坏掉。
凤惊澜上了桌,刚要招呼贺芊芊一起用膳,却发现小丫头不在:“芊芊呢?”
晓柔道破:“回公主,贺小姐在小厨房呢。”
凤惊澜不解:“她去小厨房做什么?”
晓柔的眸中漾起了笑意:“贺小姐说,她想学习一切能照顾公主的本事,做饭也是其中之一,刚刚一直在厨房打下手呢。”
凤惊澜沉默了一瞬。
本想说不必,转念一想就改变了主意。
她前世毫无保留地对待沈临安,将最好的都给了他,舍不得他受一点苦,到头来却将人养歪了。
这一次,她不打算干预太多。
她报恩的方式,是要给贺芊芊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至于具体要怎么爬,就要看这小丫头的心性和人品了。
而她,只负责给机会。
不多时,所有的饭菜都上了桌,贺芊芊才被带进屋。
小丫头刚洗过脸,这会儿脸上还带着水汽,脸蛋红扑扑的,可见在厨房热得不轻。
但她如同小露般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用膳吧。”凤惊澜招了招手。
小丫头灿烂一笑:“是,公主!”
吃饭时,贺芊芊不时用眼神瞄向凤惊澜。
凤惊澜察觉到了这些视线,并未说什么。
饭后,贺芊芊主动去小厨房帮忙,凤惊澜并未阻止。
夜幕降临后,晓柔带着贺芊芊去睡了,阿香才走上前来,恭敬道:“公主,驸马今日进了宫,出宫后便未再出门。”
凤惊澜蹙眉。
已经两日了,他还没去看那个女人?
还是说,他还没来得及将人接近京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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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找不到那个女人,凤惊澜的心就一日不得安宁。
好似有一条毒蛇徘徊在自己周围,她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是看不见摸不着,最是这种感觉让人难受。
焦躁不安中,她渐渐升腾起了毁灭的冲动。
她真的一定要用如此迂回的方法吗?
她是堂堂伽罗公主,是盛国最尊贵无双的女子,这世间比她更尊贵的,只有母后一人。
她想休夫就休夫,世人的质疑与她何干?
察觉到凤惊澜的情绪不对,阿香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担忧:“公主?”
凤惊澜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并未听到阿香的呼唤。
那对狗男女如此对她,她凭什么要让他们逍遥快活?
她应该利用手中的权柄让平南侯府跌入谷底!
让沈暮阳死无葬身之地!
让那个贱人和小白眼狼先眼睁睁看着渣男身首异处,再在惊慌中陪着她们的爱人/父亲上路!
对!
这才是她们的结局!
“公主?公主?”玉石般清越的声音好似一汪清泉注入沸水之中,滚烫的狂躁之意渐渐平息了下来。
若有似无的清冽冷香扑入鼻尖,很好地安抚了情绪。
凤惊澜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清明。
额上不知何时渗出了冷汗,凤惊澜抬手擦去,却见阿香向来清冷的面庞上溢满了担忧。
凤惊澜想到刚刚的呼唤声,不禁心中感激:“抱歉,刚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吓到你了。”
顿了顿,补充一句:“还有,谢谢你。”
阿香张了张口,同时看向了某个方向。
只是凤惊澜这会儿正闭着眼睛按揉眉心,没有发现。
须臾,她合上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关心道:“公主应该是今日太累的缘故,不如早些休息?”
凤惊澜应了下来。
深沉的夜很快便笼罩了大地,便是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似是也想享受片刻的安宁。
锦绣苑外一棵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树冠中,矜贵的男子俊脸微沉。
她刚刚……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沈暮阳……”
想到她突然想调查沈暮阳的举动,他眸中闪过了冷光。
“沈暮阳,你最好把狐狸尾巴藏深一些,若是被本典司抓住……”
他想要捧在心尖尖上、舍不得她皱一皱眉头的人,沈暮阳那厮若敢让她伤心难过,他定会教那人知道,千面修罗的名头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恶魔。
第二日,贺芊芊起了个大早,先是跟着晓柔帮了会儿忙,见晓柔这里没什么她能做的了,就又去了小厨房。
凤惊澜用早膳的时候,眉心微微蹙起:“今日的早膳,是谁做的?”
晓柔不明所以:“是小厨房的文娘子,一直都是她,有什么不妥吗?”
“今日的甜点,少了些。”凤惊澜意味不明地说道。
晓柔这才发现甜点的问题。
她这两日除了要照顾公主外,还要分心照顾贺芊芊。
虽说贺芊芊大部分时候不需要她照顾,可毕竟是公主看重的人,她身为公主的心腹,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饭菜上桌的时候,她恰好带着小丫头出去洗手,是以没发现饮食有什么不妥。
凤惊澜向来不挑食,桌面上常年都是两荤两素两甜点。
偶尔没有甜点的时候,会用偏甜的菜式取代。
可今日,桌上只有一道甜点,另外一道甜点被荤菜取代了。
晓柔沉下了脸:“奴婢这就把文娘子叫来!”
贺芊芊面色一变:“晓柔姐姐,不要!”
她来到凤惊澜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公主,您不要怪文娘子,是我求了文娘子很久,文娘子才同意这么做的!”
凤惊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为何?”
两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凤惊澜从未冷过脸。
贺芊芊比一般的孩子早慧,她甚至能感觉到,公主对她的态度,比对别的人要好很多。
她一直以此为荣。
万没想到公主今日居然冷下了脸,她很害怕,很不解,同时也有些伤心。
她咬着嘴唇,哽咽着解释道:“昨日公主用膳的时候,两个甜点几乎都只碰了一下,反倒是多吃了几口肉,我想,公主肯定不喜欢吃甜食,更喜欢吃肉,便央求文娘子多做一道肉菜。
我以为……以为这样做,公主能吃的更开心。”
凤惊澜一愣。
晓柔也惊讶地看向了贺芊芊。
尊贵无双的伽罗公主,喜好说出去却并不算高雅。
她的确更喜荤食,甜点于她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若是实在没有吃食的话,她自然不介意将甜点当成主食来吃。
但她有很多选择,自然不需要委屈自己。
只是,她身为皇室中人,哪怕她不是皇子,也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喜好。
所以,她从来不会挑食,端上饭桌上的东西,她都是会动的。
问题就在于动多或动少的问题。
这差别非常细微,除了最最疼爱她的父皇和母后之外,也就只有从小伺候她的晓柔知道。
便是前世与她在同一张饭桌上吃了六年饭的赵氏和平南侯,以及她前世疼爱有加的沈临安,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没想到一个刚认识一天的小丫头,却敏锐地发现了。
凤惊澜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眸光却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吧,今日便不罚文娘子了。”
贺芊芊眼睛一亮:“谢公主开恩!”
吃完饭,晓柔去安排马车,送贺芊芊去杜府上课。
贺芊芊刚出门不久,赵氏就领着沈临安来了。
进了门,她便质问道:“公主你是什么意思?想毁了安儿吗?”
晓柔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对不起公主,奴婢没拦住……”
凤惊澜没怪罪晓柔,毕竟若是赵氏执意要进来,晓柔也拦不住:“婆母这是何意?”
“你跟我装傻是不是?”赵氏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你为什么让杜太傅把安儿赶出皇家学苑?”
凤惊澜一愣:“杜太傅把沈临安赶出皇家学苑了?”
“你还装!我们安儿这么聪明,不过就是贪玩了一些,只要夫子肯好好教导,日后他必成大器!要不是你心胸狭隘地容不下他,杜太傅怎么可能放着这么个好学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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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惊澜觉得自己仿佛化作了一团火焰,想要毁灭的念头疯狂蔓延,无法熄灭。
“公主。”玉石般的声音如同泉水叮咚,抚平了躁意。
凤惊澜眸光恢复了清明,脚尖轻踢着地上的碎片,淡淡道:“驸马可知,构陷皇族是什么罪名?”
“公主做了亏心事,还想用强权压人?”沈暮阳的下颌因为用力而紧绷着。
像他这种身份显赫的人说什么强权压人,着实可笑。
凤惊澜也笑了:“本宫倒是不知,当年誉满京城的平南侯府世子沈暮阳,六年后竟变成了蠢货。”
“你!”沈暮阳怒。
“不对吗?”凤惊澜面无表情:“本宫有没有下毒,一查便知。左右你带了亲卫回府,从出事以后便一直命人守在饭厅和厨房,本宫根本没有机会湮灭证据。”
她讥讽一笑:“驸马的行事风格,本宫不敢苟同。本宫甚至怀疑,你在军中是否也是如此的刚愎自用,盲目武断?这样的你还能打出一场场胜仗,可见你有个好军师。”
“凤惊澜!”沈暮阳磨牙。
乔煜眼眸一寒:“大胆!敢直呼公主名讳!”
冷面修罗一怒,沈暮阳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住了。
他心中微惊,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冷面修罗,果然可怕。
“乔典司,无妨。”凤惊澜不甚在意:“夫妻间,直呼名讳并无不妥。”
乔煜垂眸应声:“是。”
他眸中的星光似乎淡了不少,只是加诸在沈暮阳身上的冷意更甚。
沈暮阳忍着不舒服:“你想要证据?那我就让你死个痛快!”
他回来的时候顺路叫来了军中的军医,此时直接让军医检查屋内的饮食。
却,没有查出半分不妥。
这个结果沈暮阳自然不信,平南侯夫妇也不信。
军医无奈,只能去了一趟厨房,却依旧没有查出不对的地方。
沈暮阳皱眉看向一个亲兵:“你们确定饭厅和厨房里的东西没人动过?”
亲兵回道:“回少将军,我们守好了厨房的门窗,十分确信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厨房。”
沈暮阳怀疑的眼神再次落到了凤惊澜的身上。
见凤惊澜神色悠然,没有半点亏心之色,他又看向乔煜:“乔典司,听闻你武功高强,可于万军之中直取敌人首级?”
乔煜俊美的脸上浮现出笑意:“驸马的夸赞,本典司收下了。”
沈暮阳:“……”
赵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听到儿子的话她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什么,指着乔煜的鼻子骂道:“我知道了,是你帮她湮灭证据的!”
有了儿子撑腰的赵氏,只觉得所谓的乔典司也不过如此,认为他不敢当着她天上地下无敌厉害的儿子的面对她如何,便又支棱了起来。
凤惊澜都被这老虔婆蠢笑了:“先是诬陷当朝公主,又是诬陷当朝典司,真刑啊……”
乔煜本想说什么,但听凤惊澜为自己说话,他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光重新亮起,唇畔也勾起了好看的笑意。
沈暮阳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女,只觉得怒火中烧。
他还没死呢!
她竟敢当着他这个丈夫的面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这时,老军医忽的“咦”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其中,以乔煜的目光最强烈,令人不敢逼视。
老军医身子一颤,顿时如芒在背,冷汗涔涔。
沈暮阳冷冷看了乔煜一眼,站到老军医身侧:“你发现了什么但说无妨,本驸马保证,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你。”
得到保证,老军医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才道:“敢问驸马,贵府今日是不是吃了螃蟹?”
装着螃蟹的盘子因为空了而被撤走了,桌上的蟹壳也早已被清理掉。
老军医没在饭厅里看到螃蟹的残骸,却在厨房的一个大锅里发现了两根卡在蒸笼上的螃蟹腿。
凤惊澜也想到了那些进了沈临安的肚子的螃蟹,说道:“没错,中午厨房蒸了十五只螃蟹,沈临安吃了七只。”
军医面色一变:“螃蟹可是大寒之物,孩童脾胃虚弱,不可过量食用。而且,一旦不小心与柿子同时,很有可能出现中毒的症状。”
军医说完,负责照顾沈临安的小厮便惊呼一声:“呀!用饭之前,公子吃了两个柿子……”
这时,沈暮阳留在医馆的副将也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少将军,那位老大夫说,小公子并不是被人下了毒,而是吃了两种相冲的食物导致的食物中毒。”
所有的证词都表明,沈临安的症状跟凤惊澜没有半点关系。
哦不,有关系。
沈暮阳蹙眉:“你贵为公主,螃蟹对你来说并不陌生,你难道不知螃蟹性寒,孩童不能多食?”
赵氏反应过来后,也怒道:“就算你没有直接下毒,安儿变成这副模样也都是怪你!要不是你带了螃蟹来,我也不会吩咐厨房做,更不会……”
“够了!”凤惊澜重重将新茶盏摔在桌子上,冷笑:“怪我?好大的脸!”
沈暮阳皱眉:“注意你的态度!这是我娘,是你婆母!”
“呵。”凤惊澜轻轻弹了弹被溢出的茶水打湿的广袖,冷笑:“若本宫乐意,恭恭敬敬唤她一声婆母也无妨。若本宫不乐意,她见到本宫还得行礼。”
沈暮阳沉下了脸。
凤惊澜没给他继续发难的机会。
“说起来,沈临安会食物中毒,你应该去怪你的好母亲。半月前,沈临安因为嫌弃我管着他吃太多螃蟹而跟你娘告状,说我亏待他的饮食,从那天起,我便再也没有过问过他的吃穿用度,这些,都是你娘在照料。”
“至于今日的螃蟹……”凤惊澜嗤笑一声:“螃蟹的确是本宫带进府的,却并没有送去厨房,而是带到了本宫的小厨房,是你娘想让沈临安过过嘴瘾,派人从我这里拿走的。”
她抬眸,笑得讥讽:“七只螃蟹,都是你亲手剥了,你娘送进沈临安的嘴里的,与我何干?”
沈暮阳看向赵氏,以眼神询问。
赵氏有些心虚,辩解道:“我不让你管你就真不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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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惊澜把玩着腰间的上好玉佩,闻言抬眸看赵氏一眼:“当日沈临安吃了两只螃蟹,还要继续吃第三只,我只是好言劝阻了一下,这孩子便哭闹不止,说我这个养母苛待于他。
婆母你赶来之后,不分青红皂白便训斥我,即便是我做出了解释,你也不信我是为了他好,还说我巧言令色,说我即便贵为公主也不能枉顾人伦、不能苛待孩子。”
她好看的眉眼微微挑起,绝美的脸庞上挂着笑意,却莫名令人不敢鄙视:“这些,婆母不会都忘了吧?”
赵氏支支吾吾:“这……”
凤惊澜语音慵懒:“婆母让我管,请问,你打算让本宫怎么管呢?”
赵氏被问得心头发虚,虚极了之后竟然生出了火气:“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这是跟婆母说话的态度?”
沈暮阳在一旁已经听明白了。
原来并不是凤惊澜没有管,而是有自己的母亲拦着,她管不了。
但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家母亲的问题。
身为一国公主,侯门少主母,若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还配当什么公主?当什么少主母?
于是他并未开口,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凤惊澜,眼神里满是谴责之意。
凤惊澜自然感受到了他视线里的责备。
她心中一阵刺痛,只觉得讽刺。
年幼时母后常常跟她讲,她将来的驸马,不求身份有多显贵、才干有多突出,只要对方真心对你好,真真将她放在了心尖上。
母后还说,沈暮阳虽有才名,看着她的眼神里却没有爱,若执意与他成婚,将来她少不得要吃苦。
那时她不相信。
他可是风光霁月的沈家少年郎啊!
便是心中无爱,也有理有度。
她相信,只要婚后她孝敬公婆、好好待他,他迟早能感受到她的好。
现在她才明白,母后是对的。
有些人的心是冷的,血是凉的,是捂不化的。
有些人的眼不是瞎的,却会选择性眼瞎。
她轻轻摩挲着指腹,抬眸看了一眼乔煜,斟酌着想要开口。
忽然,玉石般清越的声音响起:“大胆!竟敢藐视公主!来人,将这老妇压下!”
乔煜俊美无双的面庞冰冷似万年冰川,漆黑的眸宛若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兽幽深的凝视,被他的眸注视着,赵氏只觉得肝胆俱裂。
两个锦邢卫悄无声息地进了饭厅,面无表情地朝着赵氏走去。
赵氏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你们敢!我可是平南侯夫人!谁敢动我!”
乔煜唇畔扬起讥讽的弧度:“平南侯夫人算是个什么东西?能大得过当朝一品公主?”
凤惊澜有些惊讶。
她正想着如何暗示他小事化大,没想到他也存了和她同样的想法。
一瞬间的讶然过后,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眼看两个锦邢卫马上就要抓走赵氏,平南侯坐不住了,赶忙起身虚笑道:“乔典司,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沈暮阳站到了赵氏面前,看向凤惊澜:“你究竟想干什么?”
凤惊澜一脸莫名:“驸马怕不是在外面呆了六年,人都呆傻了。要治婆母的罪的人是乔典司,与本宫何干?”
她微微勾唇:“何况,婆母被治罪是因为藐视皇威,乔典司句句在理,本宫身为盛国的公主,理应以身作则,不能行包庇之事呐。”
好一个不能行包庇之事!
沈暮阳面沉如水。
分明只要她开口说句话,此事就能不痛不痒地揭过,可她偏要拿乔!
她分明就是要逼他低头!
逼他宠爱她!
呵!
他会低头的。
但他是向至高无上的皇权低头,而不是向她凤惊澜!
他更加不会宠爱她!
他当初怎么会瞎了眼,觉得这个女人与他的娇儿有三分像?
如此心肠歹毒的女人,连娇儿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他冷冷看着凤惊澜,忽然抱拳一礼:“母亲不懂朝中规矩,且年岁已高,受不起惊吓,下官愿意代母受罚,请公主网开一面。”
他知道今日真正主事的人是谁。
那个乔煜虽然是一条疯狗,但根本不会跟一个内宅夫人一般见识。
今日之事,不过是凤惊澜授意乔煜做的,为的就是给他这个夫君一个下马威!
还是那句话。
他会在皇权之下妥协,但永远别想让他向凤惊澜这个女人妥协!
凤惊澜将他眸中汹涌着的不甘看进眼里,微微一笑:“驸马搞错了。”
沈暮阳蹙眉。
凤惊澜淡淡道:“本宫从未想过要追究婆母的罪责,是乔大人要维持尊卑纲常,而婆母又正好不懂尊卑,鲁莽无状。”
听懂没有?
是因为你娘犯了事儿,才会被罚,并非是本公主想折腾她。
主事的人是乔大人,也并非本公主。
沈暮阳死死咬着后槽牙,腮帮绷的紧紧的,却,不得不转向乔煜:“请乔大人原谅我母亲不懂朝中之事,本驸马保证,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身材挺拔的男子忽的弯下了腰,柔声恭敬道:“公主,您看?”
沈暮阳:“!!”
凤惊澜淡漠道:“若道歉有用的话,我盛朝还设立大理寺、锦邢司做什么?”
乔煜冷眸中划过了一抹笑意,面上却是一派的冰冷威严:“公主所言极是。”
旋即声音转冷,厉声道:“平南侯夫人以下犯上,按律当处以五十杖刑。”
“你敢!”赵氏尖叫一声:“我是平南侯夫人,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
凤惊澜好心地为她解惑:“锦邢卫只听令于陛下,莫说只是区区二品侯爵的夫人,便是一品公爵犯了错,乔典司也是罚得的。”
赵氏白了脸。
沈暮阳看出来凤惊澜铁了心想要说法,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公主!我娘年事已高——”
凤惊澜点点头:“说的没错,婆母年事已高。”
赵氏和沈暮阳面色一喜。
却听凤惊澜叹息一声:“五十大板可能承受不住。”她抬头看向乔煜,苦恼道:“不知乔典司可否通融通融?”
乔煜抱拳一礼,丝毫没有面对沈家人时的铁面无私:“是。”
旋即看向沈家众人:“念在平南侯夫人年事已高的份儿上,减为十大板,以儆效尤。”
凤惊澜依旧是一副苦恼的模样:“既然只能如此了,那便如此吧。”
沈暮阳气的想吐。
这个女人故意的!
她明明有能力减掉所有的刑罚,却偏偏留了十大板!
十大板不会致命,甚至控制得当的话都不会受伤,却是直接打了平南侯府、打了他沈暮阳的脸!
她是在乔煜那条六亲不认的疯狗不但认识凤惊澜,竟然还很听她的话!?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莫不是他不在京中的这些年,她私底下一直和那条疯狗厮混?
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因为赵氏被拖到了长凳上,很快就响起了木板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哎呦!哎呦!”
赵氏的哀嚎声响彻平南侯府的上空,沈暮阳听得心都碎了。
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
凤惊澜看完行刑就离开了饭厅,乔煜很想跟着她一起走,但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只能压下念头,监督完了行刑的过程,而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平南侯府。
这十大板并不重,赵氏的屁股只肿了一圈,没有破皮。
尽管如此,她还是疼的趴在床上起不来:“这个儿媳太过分了!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
沈暮阳微微蹙眉。
一旁,平南侯呵斥道:“行了,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若是安儿她娘是我儿媳妇儿,她绝对不会顶撞我!更不会帮着外人欺负我!”
沈暮阳心下一动。
安儿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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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赵氏觉得疑惑,很多人也有些不解:“今日不是公主正式认下小公子的日子吗?小公子怎么还没来?”
开口的是丞相夫人。
凤惊澜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招呼:“婆母,安儿呢?”
赵氏蹙眉:“我刚来的时候他还在呢……估计是跟朋友去玩了吧?”
赵氏觉得,依照孩子爱玩的天性,沈临安跑去跟别的笑朋友去玩并不算什么。
可屋内的人却听得皱起了眉头。
像今日这样的场合,沈临安身为绝对的主角,是不可以离开公主的身边的。
就算要去玩,也得等着公主把人认了再去吧?
如今宴席都开始了,公主都要开始为众人做介绍了,沈临安这个主角却不见了?
这不但是对嫡母的不敬!
也是对公主的不敬!
平南侯府的人,到底在搞什么?
众人看着赵氏的眼神,越发轻蔑了。
凤惊澜似是叹了口气,露出了包容的笑容,打圆场道:“安儿年纪还小,也没有经历过如此隆重的场合,情有可原。”
众命妇只能跟着点头:“没错,小孩子嘛……”
赵氏:“……”
她刚才说小孩子贪玩,这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凤惊澜一说孩子贪玩,这些人就附和?
不要太双标了好叭?
不等她发作,凤惊澜就温和问道:“婆母可知安儿去哪里玩了?大家都等着见他呢!”
赵氏心里有气,却不得不隐忍,回答起来硬邦邦的:“应该不会跑太远,我这就叫人去找。”
凤惊澜微微颔首:“晓柔,你也跟着去吧。”
晓柔应声:“是。”
很快,晓柔便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家丁去寻找沈临安了。
宴会上的气氛依旧热络。
虽不是什么正式宴会,但碍于男女大防,男女席位之间用几面屏风隔绝了起来。
男宾那边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去跟乔煜套近乎了。
毕竟是权倾朝野、连太子殿下都敢当面教训的乔典司,虽然他铁面无私、手腕铁血,可若是能跟他扯上关系的话,对前途有益无害。
今日的乔典司似乎很好说话,几个前来敬酒的大臣,他并未拂了他们的面子。
女宾席位上,不少小姑娘眼神乱瞟着,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们视线所看的方向,正是男席那边最前端的方向。
虽然有屏风阻隔着视线,但大多宴会男女席位的布局是一样的,就连桌上的饭菜也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便是,男席那边酒水更多,女席这边则是饮料更多。
无数小姑娘望眼欲穿。
乔典司虽恶名在外,却实在好看。
又手握重权。
权利,是男人最好的聘礼。
只可惜,被无数闺阁小姐望眼欲穿的典司大人,视线投注的最多的地方,便是那间有着世间最高贵的人儿的房间。
若非不想给她带来麻烦,他真想如同那日一样,贴身站在她的身后守护啊……
啧,驸马和平南侯府什么的,果然很讨厌。
若是在宫里,在外面,甚至是在公主府,他哪里需要顾忌这么多?
男人想着,垂下了眼。
屋内。
一个刚刚成婚不久的妇人笑道:“珍宝阁最近上新了不少首饰,里面有一套凤求凰的头面非常好看!上面镶嵌着一百二十八颗南海明珠,光是用来制作凤凰的黄金就有一斤重,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呢!”
凤惊澜来了兴趣:“哦?那套头面本宫也听说过,最后落到哪家夫人、小姐的手里了?”
那位夫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珍宝阁老板说,只卖有缘人,是以那套头面现在还在三楼的展柜里放着呢。”
凤惊澜顺着她说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将来能有幸得到这套头面。”
珠宝、首饰、美丽的衣服,是宴会上的女人永恒的话题。
凤惊澜并不需要加入讨论,只需要偶尔给点回应,这些贵妇人就能热烈地讨论起来。
赵氏越发插不上话了。
平南侯府自建府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多年,老侯爷祖上是八代贫农,到了如今的平南侯这一代也是泥腿子出身,只有沈暮阳这一代算是正经培养的贵族。
可没有涵养的家庭养出来的贵族,如何与那些世代贵族的夫人小姐们比?
这也是赵氏不受那些夫人们待见的原因。
毕竟她的身份不上不下的,太过尴尬。
她们跟她,没有共同话题,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可若是冷着她……她是公主的婆婆。
她们不怕她本人,却不能不忌惮公主。
赵氏看着任何话题都能插得上话的凤惊澜,又看看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贵妇们,心里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罢了罢了,为了乖孙,他忍!
用不了多久,她的乖孙也能成为这种可以和任何人高谈阔论的人上人。
突然,晓柔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
屋内众人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些都是负责出去找小公子的人。
如今这些人神色有异,莫非是小公子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乔煜看了为首的晓柔一眼,勾唇垂眸。
不枉他等了这么久,好戏终于要开锣了。
她……
也等很久了吧?
凤惊澜见晓柔神色不对,知道该来的人已经来了,故作不解地问道:“小公子呢?你怎么这幅神色?”
晓柔面露为难之色:“公主,小公子他……他……”
“到底怎么了?莫非是小公子出事了?”凤惊澜语音陡然一沉。
晓柔“噗通”跪了下去:“小公子们没有出事,但他……”晓柔又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他找到了自己的生母!”
晓柔这一声不算小,距离房间近的人都听到了。
不论男女席。
一时间,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如果他们记得没错的话,当年驸马将小公子带回来的时候似乎说过,小公子是他从边塞上无意间救下的孩子。
那么,他的父母理应也是边境的人。
如今却出现在了盛京?
这事儿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合理。
赵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退了下去。
正在男宾席间高谈阔论的沈暮阳手一抖,险些握不住手中轻盈的酒杯,有酒水随着他的颤抖而溢了出来。
他的娇儿不是在南街的沈宅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再也顾不得大防不大防的了,快步走向了屋中,强忍着慌乱训斥道:“不要胡说!安儿的生母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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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沈暮阳正在男宾的席位上和朝中大臣们高谈阔论。
平日里他可没有这个机会。
他虽贵为驸马,且每日上朝。但不论是在朝会上还是朝会结束后,他都不是众人的视线焦点。
皇帝也好,朝臣也罢,在意的就只有丞相、几位尚书和几位手握重拳的大将军。
驸马?
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千户罢了。
若非驸马的身份,他连进入朝堂的资格都没有。
成为视线的绝对焦点的,只有今日。
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然而晓柔那一声通传却好似一记重锤,锤碎了他好不容易打起来的阶梯。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晓柔肩膀一颤,颤声道:“回公主,回驸马,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找到小公子的时候他正窝在一个女人的怀里,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他唤那女人‘母亲’。”
沈暮阳简直不敢去看公主的神色,却不得不看。
一看之下,他微微松了口气。
只见公主的脸上只有茫然和不解,倒是并不生气。
他正要说什么,就听一道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听闻沈小公子的母亲自两年前便失踪了,没想到今日会出现,还是在平南侯府出现,蹊跷得很呐。”
乔煜并未走出屏风,玉石般清冽好听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凤惊澜听出了这人是在给自己递刀,她自然不会拂了好意,淡淡道:“此事的确蹊跷,把他们带过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心中却有些疑惑。
他们不是两清了?
没听说过千面修罗乔典司是个热心肠的人啊。
赵氏的脸色越发难看,沈暮阳也下意识握住了拳头。
忽然,乔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平南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抖得如此厉害?”
平南侯心虚的声音响起:“我……我……”
沈暮阳急忙道:“公主,此事交给我吧?我一定审问清楚。”
凤惊澜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模样,得用力压着唇,才能不泄露出笑意。
不等她开口,玉石般的声音便又说道:“驸马将我锦邢司置于何地?审讯之事,还是我锦邢司更在行啊。”
这人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凤惊澜却是想笑:“本宫也觉得……”
“锦邢司虽专司刑狱之事,可对付的都是大奸大恶之途,而且都是有了确凿的证据才会将人送入锦邢司。那所谓的安儿娘的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万一是冤枉了好人,岂不是令人寒心?”沈暮阳急急开口。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
在座大部分人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反而微微点头,觉得驸马有颗善心。
凤惊澜从来不知道,他也会不遗余力地护着一个女人。
前世,她不论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受了委屈,他都从来没有站在自己面前过。
她只觉得可笑。
原来他不是不会扮演好相公的角色,只是不会在她的面前扮演。
她倒要看看,他为了护住那个女人,能做出多滑稽的表演!
“驸马说得有理。”凤惊澜慵懒地开口:“本宫身为一国公主,自然要做好表率,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把人带上来吧。”
话落,阿兰押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女人是被押着从女宾的席位这边走的。
只见女子容颜清新秀丽,身上穿着秀衣坊出品的衣裙,身段婀娜,袅袅婷婷。
看到那张清新秀丽的脸,所有人都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这张脸……
和公主好像……
不过,公主从来不会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相比之下,这女子过于柔弱和……廉价了。
沈临安跟在身后,皱着一张包子脸。
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开口,命令这个冷冰冰的坏女人放开他娘,可那个女人根本不听。
这会儿见到祖母和父亲,他似是找到了主心骨,阿兰还没走到屋外他就超过二人,噔噔噔跑了过去抱住沈暮阳的大腿,喊道:“父亲,您快命令那个坏女人,让她放开母亲!”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父亲?!母亲?!
多么和谐的称呼啊。
和谐的……不合时宜。
所有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沈暮阳。
驸马这是……给公主戴了绿帽了?
连孩子都有了?
还堂而皇之的地把孩子养在了公主身边?
嘶……
胆子也太大了!
也……太不是东西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用打量的目光看向了沈暮阳。
察觉到这些审视的视线,沈暮阳只觉得如芒在背。
冷汗涔涔落下,他险些失了冷静:“安儿!不可胡说!”
到底是心机深沉、连皇帝都敢设计的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从容,淡淡道:“今日是正式为你入沈氏族谱的日子,便是真的找到了你的生母,称呼上也要区分开来。
日后,你只可以称呼我和公主为父亲,母亲,懂吗?”
这话既是在对沈临安说,又是在对众人解释。
什么父亲母亲?不过是小孩子区分不开称呼的混乱言语。
小孩子口中的母亲可能是生母,但父亲却只能是“养父”。
不少人果然都被他忽悠了过去。
凤惊澜微微眯眼。
这个男人……冷静的可怕。
若非自己用一条命作为代价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并且早有防备和部署,说不定今生还会栽在他的手上。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安儿,那女子真的是你的生母吗?”
她雍容高贵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沈临安原本感受到父亲不悦的情绪,正在暗自怀疑是否是他说错了话?
这会儿看着公主母亲温和的笑容,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沈暮阳心中暗暗着急:“安儿……”
知道这人要暗中威胁,凤惊澜没给他机会,微笑地看着沈临安:“安儿,但说无妨,凡事都有本宫给你做主。”
乔煜嗤笑道:“驸马,你不想让这孩子说实话?莫非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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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阳几乎就要以为凤惊澜已经发现了什么。
柳氏不同寻常的捉奸,公主无故出现在南街……
这一切,都不同寻常。
他正欲说什么,另一条小巷里忽然钻出来了两个人。
定睛看去,不是此次事件的主人公之一,俞婉儿又是谁?
俞婉儿拉着沈临安,偷偷摸摸地钻出了巷子,东张西望之下看到了不远处的奢华车辇和高头大马上的沈暮阳。
她面色一变,双目之中瞬间溢出了泪水,却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她双唇微微颤抖着,嗫嚅着想要开口,又好似是受了委屈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
倒是沈临安哒哒哒跑了过来,仰着头大声道:“父亲,有人跑到家里闹事!欺负母亲!”
沈暮阳的冷汗唰地就冒出来了。
“安儿,你既已找到了生母,日后便不可再将称呼混淆掉,日后你得唤我‘养父’。”
“可是……”沈临安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俞婉儿这时走了过来:“安儿,驸马说的是,你日后不可再喊错。”
她低垂着头,不肯去看那人的脸,眼泪却因为低头的动作而不受控制地垂落,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下。
沈暮阳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他的婉儿最是温柔体贴,便是受了委屈也鲜少表露情绪。
如今竟然当街哭了出来,可见她是真的委屈极了。
也是。
他们是最亲密的夫妻,安儿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本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不论是在府中还是在外,安儿都可以黏黏糊糊地唤他一声“父亲”,唤她一声“母亲”。
如今,却只能颇为疏远地唤他“养父”。
近在咫尺的亲人,却不能相认。
世间没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了。
沈暮阳满心怜惜。
俞婉儿眸光微闪。
她不知道这二人知不知道沈宅内发生的事情,一旦相公知道了她不小心和张百户抱做了一团,肯定会生气。
是以,她得先激起他的怜惜,如此,等他知道了那事,也才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今看来,她的盘算成功了。
正想着,就听一道如同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响起:“听说沈家娘子刚刚与张百户抱在了一起,这孤男寡女白日搂抱,难不成也是本宫误会了?”
俞婉儿面色一变,沈暮阳也沉下了脸。
俞婉儿一抬头就看到了沈暮阳难看的脸色,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哽咽道:“回公主,我和张百户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不知为何膝盖疼了一下,张百户在我即将摔倒的时候扶住了我罢了。
只是,张家娘子不肯听我解释……”
凤惊澜“哦”了一声,刻意拉长的语调只彰显了一个意思——我不信。
“原来真的是误会啊。”凤惊澜眼波流转:“那张百户三天两头往你这里跑,也是误会?”
沈暮阳神色又是一变。
他虽然偶尔会托张仲谦去沈宅送东西,但频率不会太高,基本上十天半个月才会送一趟。
可晓柔打听回来的消息却透露出了另一个信息——张仲谦三天两头地往沈宅跑。
凤惊澜又道:“如果本宫猜的没错的话,帮你进入侯府的人,也是张百户吧?本宫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交情,才能让一个男人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一个女人呢?甚至不惜得罪当朝公主和平南侯。”
俞婉儿的脸色这一下是真的白了。
凤惊澜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如果张仲谦每一次来都是受了沈暮阳的委托,那就算是公主误会了也没什么,反正她又不用在公主的手下讨生活,沈宅住不下去了她大不了就让沈暮阳再给她准备一个住处。
可偏偏,并不是。
她想着张仲谦在盛京也算有些人脉和本事,加上看出他对自己的事情很热切,便喜欢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办……
她顿时慌了,连忙开口:“不是的,张百户没有三天两头地往我这里跑,而他之所以愿意帮我的忙也是因为……”
凤惊澜摆摆手:“沈家娘子不必解释。”她淡漠道:“本宫对你的情史不感兴趣,你与张百户有关系也好,没有关系也罢,左右该着急上火的也不是本宫。
若非你是安儿的生母,本宫也懒得提点你这两句。”
又看向沈暮阳:“本宫要回府了,驸马呢?想留下来帮忙吗?”
闻言,俞婉儿慌忙抬头,满脸热切地看着沈暮阳。
沈暮阳微微拧眉,须臾沉声道:“沈家娘子毕竟是安儿的娘,我去帮忙解释一二。”
见凤惊澜投来了疑惑的眼神,他心下一突,解释道:“安儿毕竟还要生活在这里,总不能让他日日被闲言碎语惊扰。”
凤惊澜勾勾唇:“驸马对沈家娘子的人品很有信心呢。”
“罢了,既然驸马愿意管,便由着你吧。”
奢华的车辇轱辘辘离去,前呼后拥的队伍过了很久才彻底消失不见。
沈暮阳这才惊觉,他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忽然,猫咪一般的呼唤传入了耳中:“相公……”
沈暮阳低头看去,只见俞婉儿红着眼,娇俏的容颜上满是委屈:“我和张百户真的是清白的,这些时日张百户会出现在沈宅,是因为我有事求他。”
她半垂下了头,只让他看到她半张精致的脸和缓缓滑落的泪水。
“自打回京以来,相公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虽然张百户再三保证,说相公没有忘记我,可我真的很不安。毕竟,公主她那么高贵,那么美丽,跟她比起来,我就像是路边的一株小草,是那么的不起眼……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明明相公和公主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我就求着张百户,让他想办法带我去侯府。我不敢贪心,只希望能远远见相公一面,我也就知足了。”
她忽的抬起了头来:“相公,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沈暮阳的怒气,倏地就散了,心里软成了一滩春水。
她只是太过想念他罢了,又算什么错呢?
***
锦绣苑。
阿香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问道:“公主,今日明明是个好机会,为何不直接让那俞婉儿身败名裂?”
凤惊澜拨弄着琴弦,笑道:“让她身败名裂有何难?可犯错的又不是她一个,凭什么只惩戒她一个人,倒让男人顺理成章地隐身呢?”
她故意设计了今日这一出,单纯只是看张仲谦不顺眼罢了。
她很清楚,若是今日她想借由此时将俞婉儿除掉,沈暮阳便是再怎么心疼、生气,也不会真的忤逆她。
说到底,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和平南侯府罢了。
错是两个人犯的,只惩罚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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